比喻宮廷石獅
許多民族都有圖騰崇拜動物的傳統和習慣，將其作為精神象征或神靈。在中國，龍是中華民族的象征。難怪壹則關於龍的廣告會引起如此大的爭議，因為龍不再是想象中的神，而是壹種精神象征。除了龍，牛、馬、龜、虎、獅等許多動物在人們的特定意識中也有其相應的象征意義。不同的文化傳統，同樣的動物有不同的含義。在日本，烏鴉是吉祥的動物，是智慧和聰明的象征，而在中國，烏鴉是不吉利的象征。在印度，猴子和牛是神。牛可以若無其事的在街上走來走去，不管是否妨礙交通，有時候還會在街上上個廁所。人們只能聽之任之。
在我國，我們看到最多的石獅是吉祥和威嚴的象征，通常會在建築物正面擺放成對的石獅。自古以來，宮廷庭院和陵墓裏就有這樣的石獅子。石獅們怒目相視，牙齒緊咬，爪子鋒利無比。人們期望石獅以它們的威嚴來辟邪。文革期間，石獅被視為封建意識的產物，也成為革命的對象，大量具有文化價值的石獅遭到破壞。改革開放後，石獅已經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常見於銀行、證券、保險等金融機構的大樓前，主要是為了避邪避災。對於金融機構來說，這樣做無可厚非。畢竟金融行業是壹個高風險、不可預測的領域，人們自然會祈求神靈的保佑。然而，最近筆者發現，隨著法院辦公樓的裝修，新法院大樓的大門前擺放了許多石獅子。齜牙咧嘴的石獅子，配以紅銅大門和高高的臺階，法院建築確實看起來非常雄偉，很多法院建築都成為了當地的“標誌性”建築。
就宮廷而言，石獅更多的被視為威嚴的象征。作為非營利組織，法院應該不會考慮吉利賺錢的功能，至少不是主要的隱喻符號。作為司法機構，法院不會用石獅辟邪。這樣，石室無疑加強了朝廷的威懾力。這與我們的傳統意識有關，我們認為法院只是獨裁的工具。正因為我們過去強調了它的獨裁和鎮壓的功能，在我們的意識裏，法院建築應該是壹個具有威懾力和震撼力的建築，而石獅正好表達了這個隱喻，它是權威的象征。我想這大概是把石獅子放在法院大樓前的人的潛意識吧。雖然建築設計師可能不是很清楚石獅的隱喻或象征作用，但事實上，石獅已經成為了宮廷功能的壹種詮釋。我註意到很多法院都是用羅馬柱或者希臘柱裝飾的，這無疑有傳承法治的意味。但是，法院大樓前的石獅是否可以作為壹個符號來解讀法院的功能和法院的精神呢？
作為壹個審判機構，法院的基本職能是裁決和解決爭端。法院通過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來解決社會矛盾，從而保證社會在法治的軌道上運行。在消除社會矛盾方面，其實法院和醫院的作用是壹樣的。法院也是壹個社會服務組織，壹個糾紛解決服務組織。作為壹種適用的法律，彰顯正義的機構不應該是高高在上、遠離民眾的機構。司法機關應該貼近人民，而不是疏遠人民，它應該成為壹個有親和力的機構。法院不再是階級專政的工具，而是建設平等社會、保障財產權、保障人民自由幸福的工具。鎮壓不再是法院的基本職能。法院實際上是訴訟中的第三人。法院首先要做的是公平對待雙方，即使是在刑事和行政訴訟中。在訴訟中，法院給予爭議雙方平等的對質機會。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審判過程和審判結果的公正性。法院不是任何壹方或雙方的對立面，當事人也不是審判的對象。法院應尊重當事人的主觀性。因此，法院大樓前石獅的比喻和象征值得我們認真反思。恐怕石獅子在法庭上表現出來的威嚴，正是我們應該摒棄的。
我們註意到，不僅石獅在傳達上述意識，許多法院的建築風格、內部結構設計甚至桌椅都反映和表達了與石獅相同的隱喻。比如法院的高臺階，銅門(大門往往是關著的，只起裝飾作用)，高靠背的法官椅等等。這樣的建築風格和物件所表達的意識，其實是與現代司法理念相悖的。法院判決的權威性不取決於法院的威嚴和威懾力，而取決於判決的公正性、認定事實的合理性和適用法律的正確性。古代衙門升為朝廷時，官吏打棍、高聲叫罵的行為，突出了封建審判的特點。
北京高院在建新樓之前，征求了壹些學者對法院大樓的看法。我在會上建議法院建築要平和，不張揚，強調它貼近社會，具有公共服務的特性，就像圖書館、車站、醫院壹樣，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衙門。與會的大多數學者也表達了同樣的意見。我還特別強調不要在法院大樓前擺放石獅子。我不知道北京高院的大樓最後建成了什麽。特別希望表達和傳達壹種現代司法理念。在社會轉型過程中，我們的法院也在轉型過程中，要特別註意樹立與現代法治和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新的司法理念，而不是簡單地繼承過去的傳統。有些傳統意識恰恰是我們應該摒棄的，這方面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我們反思，而不僅僅是法院大樓前要不要擺石獅子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