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陜西丹鳳縣高三學生犯罪嫌疑人許在公安局審訊過程中猝死。家屬發現死者有多處明顯外傷，質疑當地公安機關涉嫌刑訊逼供。
雖然屍檢報告至今未出，但為什麽壹個19歲以下的健康體育生會帶著傷疤死在公安局？此事經媒體披露後，引起社會廣泛關註，公安機關訊問是否存在刑訊逼供再次成為焦點。同時，結合近期看守所內犯罪嫌疑人死亡事件，有法學專家建議，為避免刑訊逼供，應實行“偵押分離”制度。
18歲高中生猝死公安局
許因與今年2月6日發生的壹起女孩被殺案有關，被警方傳喚訊問。2月10是農歷正月十六。淩晨，丹鳳縣丹江附近發現壹具女屍。經查，死者是丹鳳縣上鎮中學高二學生彭麗娜。
縣政府提供的相關資料顯示，2月28日晚11，許被警方以“21”傳喚受審，此案與今年2月28日壹女孩被殺案有關。2月10是農歷正月十六。淩晨，丹鳳縣丹江附近發現壹具女屍。經查，死者是丹鳳縣上鎮中學高二學生彭麗娜。“0”案主要嫌疑人被警方帶走。3月1日上午，許對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3月8日，公安機關突然發現許面色發黃，呼吸急促，脈搏微弱。被送往醫院，經搶救無效死亡。
顯然，這種三言兩語的簡短通報無法打消大家的疑慮。
許，出生於1990和10，有兩個姐姐。他是家裏的獨生子，是徐家的驕傲。他就讀的馮丹中學是壹所省級重點中學。由於體育成績突出，他將於3月底參加高考。許就這樣突然離開，對這個農村家庭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許的父母分別在韓城和安工作。自從那次事件後，他們整天都在以淚洗面，壹張畫像永遠地分開了兩代人。只要看到孩子的遺物，家人都會哭。母親曹哭著對記者說:“壹個十八九歲的孩子在市中學生運動會上拿了獎。好人去公安局怎麽會死？”
曹說:“看到嬰兒的屍體後，我們想不通。我們看到嬰兒的手腕上有壹個清晰的傷疤，腰部有壹條長長的勒痕，鼻子上到處是血，大腿和小腿上有淤青，還有壹個鞋頭翻了出來。這肯定是警察打的。”
徐家的壹個親戚當了幾十年醫生，他目睹了屍檢的全過程。他告訴本報記者:“這些傷明顯是外力造成的。當時頭皮切開後，腦部還有很多淤血和水腫。腸子已經壞死腐爛，胃裏只有10 ml的漿糊。法醫當時說是因為很久沒吃東西了。”
3月9日，許家三四十人到縣政府上訪，縣長當場表態。檢察院已經介入調查，壹定會給家屬壹個公正的說法。
3月16日，縣政府辦代表政府與家屬簽訂協議，提前支付12萬元喪葬費和撫恤金，安葬許，確保孩子奶奶和父母能享受最高標準的城市低保。
曹告訴本報記者:“沒有辦法匆匆忙忙把孩子埋了，因為家裏每天都有人盯著。不管孩子是不是兇手，他是怎麽死的？希望有關部門盡快給個解釋！”
據《瞭望新聞周刊》報道，商洛市檢察院已從全市各縣抽調精幹力量介入調查，此案已被列為省檢察院督辦案件。目前，丹鳳縣公安局分管刑偵的紀委書記王，刑警隊長孫鵬因涉嫌玩忽職守已被立案偵查。其中，王被刑事拘留，孫鵬被取保候審。其他相關人員正在調查。
縣公安局副政委王接替了218專案組的職責，重新開始調查被殺壹案。許的突然死亡無疑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刑訊逼供難以避免。
許在庭審中莫名其妙的猝死，再壹次讓刑訊逼供這個頑疾浮出水面。
本報記者在丹鳳縣連續幾天的采訪中，無論死者家屬、政府官員還是普通市民，大家幾乎壹致承認警察刑訊逼供。許的同學吳明在公安局的遭遇也加深了外人的懷疑。
許和家都住在四平鎮，相距只有十裏地。他們還是初中同學。吳明是許的同學。都是班裏的體育生，平時關系也不錯。吳明通過許認識了。“210”案後，彭麗娜的網絡被警方調查。
吳明說，3月1日上午，他被警方從家中帶走，此前他已經被警方詢問調查過兩次。據吳明說，在兩天的審訊中，警察輪番上陣，反復說許已經招供了，讓我補充壹下。他們還說我是從犯，如果我坦白，可以少判幾年。
據吳明回憶，他是3月1日早上8點被帶走的，直到3月3日下午4點被放回家，只吃了兩三次方便面。直到現在，吳明想起來還是很後怕。他說:“我當時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被這樣冤枉。聽說許也被關起來了。他身體比我好，我也擔心他的經歷比我差。”
據許的二姐許說，在遇害幾天後，許給她打電話，說警察找過他幾次。2月18日，她從Xi安學校回來看望並安慰她的哥哥，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如果他辦了這個案子，他就不會留在馮丹，也不會沒有業績。”許告訴本報記者:“我們家屬最關心的是，孩子在公安局出了什麽事，他的傷是怎麽來的？”為什麽警方如此肯定地認為他是兇手？"
壹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縣政府幹部告訴記者:“無論如何，即使許是兇手，他也不應該在審判期間死去。公安局的責任不可推卸。”許多人和網民甚至指責警方殺害了許。
直到19年3月，檢察院的法醫屍檢報告還沒有出來，許的死因還不清楚。但許對的傷勢還是需要壹個明確的解釋。
警方認定許有重大嫌疑，這應該不僅僅來自口供。至於在審訊過程中是否使用酷刑逼供，我們的記者問了丹鳳縣公安局副局長郭。郭表示，檢察院已經介入調查，相信會有壹個公正的結論。只要警察涉及違法違紀，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從事刑警隊工作多年的郭，因為沒有涉案，不願多說，等待檢察院的結論。
重大案件庭審全程錄像，有助於還原事件。本報記者詢問許是否有庭審全程錄像，縣公安局不置可否。據壹位公安局內部人士介紹，由於條件有限，並不是縣公安局所有的審訊室都有攝像設備。記者發現，許受審時並不在縣公安局，而是在遠離縣城的壹個派出所。
許的突然死亡也讓的家人感到困惑。“已經確定的主要嫌疑人死在公安局了。案子會不了了之嗎？誰來替我女兒求情？”面對政府對許家的賠償和社會各界對許案的關註，的家人坦言，他們的內心更加痛苦，他們覺得女兒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偵審合壹”應該改革
許之死看似偶然，但從年初雲南“捉迷藏”等事件可以看出，公安部門集偵查、羈押於壹體的訊問制度有著不可回避的弊端。在現行體制下，犯罪嫌疑人壹旦被警方拘留，由於監管的空白，在上級要求辦命案的壓力下，很容易誘發刑訊逼供和“車輪戰”審判。
馮丹縣政府壹名幹部私下推測，“210”案件發生後，公安局壓力很大，因為這是壹起涉及高中女學生的惡性殺人案。也許是急於求成和偵破命案的壓力，導致了現在的後果。
據本報記者不完全統計，近年來僅在報紙上就有數十名犯罪嫌疑人在看守所非正常死亡。這些非正常死亡壹般有兩個特點:壹是突發性。大部分被警察帶走後猝死；第二，嫌疑人死亡時往往有外傷。例如，2007年4月17日，河南男子郝仙鳳在泌陽縣看守所死亡，死前斷了兩根肋骨。2008年6月17日，海南男子張軍輝在萬寧看守所關押11天後死亡。屍檢發現他的兩根左肋骨骨折。
為什麽在偵查過程中容易出現這樣的「非正常死亡」？為什麽「刑訊逼供」時有發生？相關法律專家認為，“偵拘合壹”的制度缺陷是根本原因。
按照現行的司法體制，偵查、拘留都是公安機關管轄，嫌疑人壹旦被拘留，基本上就與世隔絕了。拘留期間，辦案民警想什麽時候審就什麽時候審，想審多久就審多久，想用什麽手段就用什麽手段。因此，超期羈押和“車輪”審判時有發生。同時，這樣的制度設計也給監管帶來難度。壹旦發生“非正常死亡”，公安內部的人往往是知情的，外部調查很難獲得確鑿證據。
南開大學法學院教授侯欣壹在今年春季兩會期間表示，為防止類似事件發生，必須實現司法職權的合理配置和偵查羈押的分離。據了解，和同步錄音錄像壹樣，學界早就呼籲“偵押分離”。世界上的發達國家，如美國、德國、法國和日本，都是關押在同樣負責關押已定罪犯人的監獄裏。
有專家指出，“偵押分離”不僅能有效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還能使公安機關有效擺脫“刑訊逼供”的沖動和困境。□文/《瞭望》新聞周刊記者段洪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