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母親能想到,自己到醫院引產下來的孩子,會被護士救活送人!得到真相後孩子生母不但討不回孩子,找當地衛生局、計生委和公安局也均碰壁。
這起離奇事件經央視《焦點訪談》報道後,8人被追刑責。護士梁曉華被內蒙古赤峰市中級法院以拐騙兒童罪判刑2年。赤峰市紅山區公安分局副局長石某等4名公安領導被判玩忽職守罪,赤峰生殖健康專科醫院鄭某等3名醫院領導被判國有事業單位人員失職罪,但均免予刑事處罰。
2013年4月,家在內蒙古赤峰、剛滿18歲的女孩麗麗(化名),發現自己懷孕了。因為年幼無知,直到2013年11月5日,她已經懷孕35周多後,才在哥哥的陪同下,到赤峰生殖健康專科醫院產科做引產手術。麗麗引產很順利,出院清單上還寫明有20元處理死嬰的費用。
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這個被引產的孩子,居然被救活了。
產房護士梁曉華供述稱,引產手術前,她給麗麗做了內診。根據經驗判斷,她覺得引產的孩子有活下來的可能,因為她做實習護士時見過大月份引產的孩子活產的例子。
麗麗進產房前,梁曉華給表哥溫某打電話,說如果他想要個孩子,就到赤峰來,溫某問她是男孩還是女孩,她說還沒生下來,不知道。溫某事後交代,“我和妻子結婚多年沒有小孩,壹直想抱個孩子,也和表妹提過。”
當天中午12點,梁曉華配合兩位醫生給麗麗做引產手術。麗麗引產下壹個男嬰,膚色蒼白、沒有呼吸、沒有生命反射,醫生認為嬰兒已經死亡。梁曉華把孩子裝進塑料袋,放在儲藏間專門存放醫療垃圾的袋子裏。
後來,梁曉華聽見有孩子的哭聲,就把孩子從塑料袋拿出來搶救。她親自給孩子吸痰、吸氧,結紮臍帶,還給孩子喝了些葡萄糖水,在儲藏間找了壹件其他產婦落下的嬰兒服給孩子穿上,放在產房的嬰兒輻射臺上,孩子壹會兒就睡著了。
溫某得知男嬰被救活,立馬和妻子劉某乘車趕到赤峰。梁曉華稱,表哥要給她錢,她沒要。下午4點,梁曉華把表哥表嫂領到產房,將男嬰抱走。
醫院的清潔工張某證實,“醫療垃圾死嬰的處理本應護士裝在垃圾袋後通知我去取,由我在交接表上簽字。但壹般都是護士替我簽。當天,梁曉華沒有通知我去取死嬰。”
事後麗麗感慨,如果不是壹位有正義感的村民報案,她可能壹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在世上。兩天後,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公安局雙勝派出所接到群眾舉報,稱當地居民溫某家有壹名來歷不明兒童。
公安局經過調查,確定了孩子的來源和生母情況,同時請赤峰市紅山區分局協助調查。引產後的第三天,麗麗接到阿魯科爾沁旗警方通知,她引產的孩子還活著,現在在阿魯科爾沁旗。
11月10日,麗麗應警方要求,和哥哥、母親壹起到300多公裏外的阿魯科爾沁旗公安局,配合警方做了筆錄,並做了DNA親子鑒定。
引產下來的孩子居然被拐走了,麗麗和家人去醫院討說法。但到了醫院,醫院院長堅持稱孩子不是被拐走的,而是被壹名護士抱走的,送給親戚了。筆錄錄完後,警方沒再給麗麗答復。他們去公安局問,辦案警官只透露,孩子在當地壹個鎮上。
紅山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張某受指派負責協查此案,並掌握了男嬰被拐的事實情況。12月18日上午,他和法制大隊副大隊長張某某商議,決定不予立案。當日下午,張某向分管刑警大隊的副局長石某匯報,石某同意不予立案。
之後,張某安排人員制作呈請不予立案報告,以沒有犯罪事實呈請不予立案。19日上午,張某等人向麗麗送達不予立案決定書。
麗麗申請行政復議,張某某接待並受理。12月25日,張某某向法制大隊長劉某匯報,劉某確認不予立案。劉某向分管領導郭某匯報,郭某提議上局長辦公會討論。12月26日,紅山區分局局長梁某,紀委書記郭某,劉某、張某某參加研究,會上作出維持原不予立案決定的復議意見。
麗麗在接到復議決定後感到不能接受,投訴到央視《焦點訪談》。2014年1月6日晚,《焦點訪談》作出報道。
判決:護士被判拐騙兒童罪 不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輿論開始發酵。1月8日,護士梁曉華因涉嫌拐騙兒童罪被赤峰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後被公訴至赤峰市紅山區法院。麗麗提出附帶民事訴訟,要求梁曉華賠償醫療費2萬元,交通費、律師費8萬元,精神撫慰金20萬元,撫養費、教育費80萬元,***110萬元。
法院壹審認為,梁曉華身為醫療機構的工作人員,采取隱瞞事實真相的手段,在監護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將引產存活的嬰兒送與溫某撫養,使嬰兒脫離監護人的監護,這種行為侵犯了麗麗與引產嬰兒的親子關系和引產嬰兒的合法權益,已構成拐騙兒童罪。
法院以拐騙兒童罪判處梁曉華有期徒刑2年,但不承擔對麗麗的民事賠償責任,理由是這不屬於因梁曉華拐騙兒童的犯罪行為造成的直接損失。
宣判後,梁曉華和麗麗均不服,分別上訴。梁曉華的上訴理由是,她的行為不構成拐騙兒童罪,請求改判無罪。
2014年10月26日,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中級法院維持原判。
法院認為,郭某身為專科醫院產科副主任,分管產房工作;江某身為專科醫院產科主任,負責產科全面工作,對產房死嬰、死胎移交工作不履行監督管理職責;高某身為專科醫院副院長兼任總務科科長,對後勤死嬰、死胎收集工作疏於管理;鄭某身為專科醫院院長,負責全院工作,未履行管理職責,致使死嬰、死胎交接管理漏洞長期存在,致梁曉華利用該管理漏洞拐騙了引產後成活的嬰兒。
梁曉華拐騙兒童事件被媒體曝光後,在社會上造成惡劣影響,損害了國有事業單位的聲譽,四人的行為都構成國有事業單位人員失職罪。
而涉案四人,無論是主承辦人張某、審核人張某某、審批人石某還是復議承辦人劉某,均沒有依法作出立案決定,也沒有提出按照管轄的規定將受案材料移送阿旗公安局管轄的意見,更沒有報赤峰市公安局指定管轄,而是草率地作出和復議維持不立案的決定,是不正確地履行職責。
判決書還寫道:《焦點訪談》是強勢媒體中頗具影響力的深度報道,其報道引起社會各界的極大關註,可以認定四被告人的玩忽職守行為與惡劣社會影響有因果關系。
四人均為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所以四人的行為都已構成玩忽職守罪。考慮本案有集體決策行為,責任比較分散,四人也不是決策者,犯罪主觀惡性較小,犯罪情節輕微,法院判四人均犯玩忽職守罪,但免予刑事處罰。
四被告人均不服,分別上訴。
張某、張某某認為,法院對《焦點訪談》內容沒有進行事實審查,他們僅僅是案件承辦人,對案件立案與否,沒有決定權,因此不構成玩忽職守罪。
劉某認為這是壹起“新聞媒體綁架法律”的案件,壹審是在根據失實的新聞媒體報道進行判決,自己辦理復議過程中認真審查、請示匯報、執行,不存在玩忽職守。
石某認為自己履行了職責,是間接責任人員。
2017年5月25日,赤峰市中級法院終審維持原判。
這起案子真是奇案,醫療應該透明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