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還很小,姐姐說,帶我去村子前面剛收割過的稻田裏抓小魚。山區的梯田,總是很別致,山裏人起早貪黑,壹代代開墾和種植在山地裏,久而久之,那梯田就形成了山裏人的性格,刀削斧劈,從山下的小溪邊,壹層層延伸到山腰。
耿直、樸實的彜家,愛憎分明。梯田,是山民勤勞智慧的傑作,是大自然的雕塑,是彜家性格的彰顯。
從村子後面那常年流水的小溪裏,引來青青的山泉水,灌溉著稻田。每年春天的時候,是農家忙著播種的日子,趕上那頭老牛,在那彎彎曲曲的田裏犁田耙地,只記得,那些小泥鰍,在泥水裏來往奔忙,於是,姐姐和我,可高興了,在父母的犁耙後面,滿身泥巴的跟著,去捉泥鰍。
到了秋天,滿山的金黃色。那稻穗,在沈甸甸中,接待著來往的山雀,特別是那些小麻雀,成群結隊,在唧唧喳喳中快樂無憂地生活,它們隨便在哪塊稻田裏停下,也能吃得飽飽的。山裏人用稻草樹葉紮成的稻草人,穿著破衣爛衫,才嚇不到它們呢,高興在哪裏吃就在哪裏吃,吃飽了,就到村子前面的大榕樹上,尋親訪友,熱火朝天地敘舊。
稻谷收割以後,留下很多稻茬在梯田裏,父親和他的同伴們,清早就趕著那頭老牛去耕田。說來也怪,那肩膀上已經磨起厚厚老繭的牛,總是很聽父親的話,在翻田的時候,順著翻起的泥溝壹步不差地走著,走到田頭,父親叫,轉回來,老牛就乖乖的轉過頭來。
稻田翻過來以後,就會有很多野生的小魚了。等到要種豆類和麥子的時候,山裏人把梯田裏的水放半幹,然後去壟溝,把翻過來的稻茬埋在最下面,把翻上來的泥土壟成地,用鋤頭紮細後就挑上很多農家肥去種蠶豆麥子之類的小春作物了。
那時候,田裏的水將近半幹了,面對即將幹涸的水,那些可憐的小魚,就在田溝不多的水裏,成群結隊,覓食和尋找下壹步的出路。山裏人都知道,此時,只要帶上用竹子編成的籠子,就能抓到很多小魚。
姐姐帶著我,走過了村子前面那座爬滿藤蔓、用石頭壘成的水磨坊,來到村子前要種小麥的稻田溝。淺淺的水裏,能看見很多小魚在吃“擡頭水”(現在想來,可能是氧氣不夠,魚總是浮在水面上喘氣呢),姐姐說,小弟,妳在那邊趕,我在水口這邊接著,壹會兒,就有很多小魚被趕進籠子裏了。
我說:“姐姐。這些小魚真可憐,它們知道水要幹了,壹家人在無可奈何中,才出來找出路呢,我們把它們放進小溪裏好嗎?”
“這小魚父母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們把它們放進小溪裏,讓它們順著小溪去找它們的父母。”姐姐起初不願意,經過我軟磨硬泡,才說,“行,依妳。不能讓那些喝酒的人把它們抓去吃了,它們還小呢。”
於是,我們姐弟倆用壹只小桶,放上清水,把那些渴望找到父母的小魚提到水磨坊旁邊的小溪裏。
“去找妳們的父母吧!”姐姐說,“大江大河才是妳們的家,以後不要到這稻田裏來了,青蛙會把妳們吃掉,人也會把妳們吃了的。”
從那時起,那些可憐的小魚,常常在我夜晚的夢中,在村子前面那些稻田裏,無奈地遊來遊去。
我總想,我和姐姐放走的那些小魚,它們應該已經找到父母了,正在波濤洶湧的大江裏,搏擊風浪,在為自己的理想或者目標,走險灘,渡惡浪。
〔2〕
“我是壹條將死的魚。”壹次,小魚沒有傷感,很平淡地對我說。
我的心壹片酸楚,因為,我想起了和姐姐放走的那些小魚,是被那些粗魯的山野村夫吃了,還是在路途上遭遇了什麽不測。
網絡名稱,本來是壹個符號,但透過“小人魚在天堂”的網名,我總感覺,在這之後,隱藏著對紅塵的厭倦,對人生的熟慮,總之,有壹種身在紅塵而看淡紅塵的感觸。
壹個柔弱女子,壹個獨樹壹幟的詩人,不知道曾經遭受過什麽樣的生活磨難。
我想起了曾經聽過的壹個童話:有個靠捕魚謀生的小夥子,父母雙亡,壹個人孤苦伶仃地生活。有壹天捕到了壹條小紅魚,魚的顏色鮮艷可愛,亮亮的眼睛,仿佛能和人對話,有壹種說不出來的靈性。為此,他就沒有舍得賣,很小心的養在石缸裏,每天捕魚回來,就餵給辛苦找來的魚食。不久後的壹天,小夥子打魚回來了,看到簡陋的桌子上,香噴噴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就奇怪了,村子裏無親無故,誰來幫他?
之後,只要他捕魚回來,天天有可口的飯菜。小夥子百思不得其解。為了探究原因,這壹天,他假裝出去捕魚,到了村口,把漁具放下,悄悄返回家來,從破舊的屋外縫隙裏,看到了壹個身著紅裙子的漂亮女孩,正在為自己做飯,女孩子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亮亮的。小夥子雖然長得不錯,但家境窮,村裏的女孩子,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這是誰家好心的女孩呢?”他邊想邊走進去問。正在做飯的女孩被他逮到了,無奈之下,才說出真相,自己就是那條小紅魚,感恩他不賣它,才變成人出來做飯給他吃的。從此,他們相親相愛的生活在壹起。
這童話壹直伴我成長,每天,我總想到那條可愛的小紅魚,還有那個身著紅裙子的女孩。
我和小魚相識不長,也不短,但她的詩歌,每壹行詩句,總是深深的刻進我的靈魂裏。誰也無法知道,壹個在文學的殿堂裏來往自由的人,其經歷和人生,會有多少無奈與艱辛。
天堂,是有天河的,七仙女還在夏日的驕陽裏無所顧忌的沐浴,她們,清純得讓人不生邪念,白皙如玉的肌膚,窈窕動人的身材,笑容可掬的容顏,天真無邪的戲水。
河畔,綠草青青,亭臺樓閣,鶯歌燕舞。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的汙濁,絲毫不染。青山綠水,留下她們童年的無邪,藍天白雲,寫下她們的快樂。
是那個癡情的董永,勾起了她們的芳心,是那個可恨的牛郎,說什麽七夕在鵲橋上相遇。
但人間,如江河,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旖旎風光,也有“黃河在咆哮”的險灘惡浪。不錯,人間是有真情的,但壹次次的欺騙、嫉妒,還剩下什麽。萬念俱灰中,只有文字,拾起她破碎的心,只有江山,思念在家鄉的稻田裏,在大自然的雕塑中。
我在想,小魚順溪而下,應該遊到了壹個瀑布前,看到浪花飛濺,姐妹們壹個個奮勇跳躍,有的翻著漂亮的筋鬥,有的舞蹈著美侖美奐的舞姿,壹朵浪花,壹曲高歌。
姐姐說,那是無垠的大海,在向她們聲聲召喚,那是美好的愛戀,使她們魂牽夢縈,那是父母的叮囑和期盼,孩子大了,要去搏擊風浪。
走過了九曲十八彎,沐雨櫛風中,小魚在成長。
物競天擇,萬物有靈,人說三生,小魚在想,“做魚,怎麽這樣艱難,下輩子,做人!下輩子,去天堂!”
天堂,也只是虛擬的世界,有誰看到,天堂裏有車來車往?那些媚俗,早已玷汙了天河的純潔,那些喜鵲,早已遠走他鄉。
駐馬店,在河之南。
江山如畫,才人輩出,是父母的勤勞,養育了壹望無際的田園,是厚重的歷史,書寫了小魚的夢想。
“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多麽高尚的榮譽,現實中,尊師重教,還有幾人記得?以前,教學武功的師傅,為什麽總要留壹手,現在知道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出師之日,師傅壹文不值。
天堂再不好,比起這醜惡的人間,要純潔得很多,花花世界,燈紅酒綠,怎如小山村的恬靜。
於是,她寄情於詩句間,把那些無怨的文字,編織成詩行。江山之上,如壹顆璀璨的星星,在首頁上排行。遇到了多少刁難和排斥,遭到了多少打擊和中傷,壹如既往,她眷戀著江山。
“三年了,回望時,我們得到太多,也失去太多。”她對朋友們說,“有誰,能夠理解,我對江山的眷戀,對朋友的忠貞?”
朋友們說:“我的江山我做主!何況在這虛幻的網絡之上,即使是現實生活中,不也是妒賢嫉能嗎?只有友情長存!只要文字不老,我們,在壹起!”
“在壹起!”小魚說。
除了大江,前面,還有大洋。希望,就在彼岸。
看到了在草長鶯飛的季節,那壹行行的春燕,在唧唧喳喳中飛躍藍天,去營造自己的愛巢,去年的桃花依舊,今年的春光依然。是春風把妳的淚水化成了滋潤大地的甘露,是愛恨撫平了妳的創傷,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勾起了妳的深情,是成群結隊的蜻蜓為妳作詩。
春水依然魚依然,不是中華鱘,只是萬裏長江壹條平淡無奇的小魚。
看到了壹輪紅日,染紅了壹江碧波,是夏日的激情,燃燒了妳的愛恨,烘托出妳的詩行。春天來了又去,只有心底那份追求,熾熱著妳。駐馬店不壹定駐馬,是留住了歷史,那些叱咤風雲的英雄,並沒有遠去,馬蹄聲碎,踏破了先人的足跡,弓弩聲起,回憶在山村的恬靜中。
柳絮搖曳情難斷,不是夏花,沒有洛陽牡丹的絢爛,只是牡丹花下壹片葉,淺唱著高貴與平凡。
看到了秋天的楓葉,鋪滿壹望無際的山崗。意念中,和心愛的人手牽著手,徘徊在幽徑上,摘下身邊那片楓葉,寫滿愛的承諾,送給天下好心人。興高采烈地走到籬笆墻上的菊花下,斟起長江之水,為妳泡上壹杯香醇的菊花茶。
人世間,輕舟已過萬重山,看不到香山,只是江山之上壹棵草,在無人知道的曠野裏綴滿晶瑩剔透的露珠。
看到了冬天的飄雪,純潔無瑕,飄飄灑灑,任意塗抹江山。當北國的風,吹過銀裝素裹,江山的花,依舊綻放。壹條大河,情系兩岸,風吹稻花,有位佳人,在河之南。冬眠的泥土在親人的耕耘下解凍,喧囂的冰棱下面,不知疲倦的小魚還在奔忙。
四季如煙,山高水長,愛系詩歌,低吟淺唱。
〔3〕
有誰,能夠走進妳的心底,撫平妳的創傷?有誰,為妳輕輕抹去腮邊的淚行?有誰,讀懂妳用心寫出的詩歌?
只有傳說中的天堂,只有妳戀戀不舍的詩歌,只有妳無怨無悔的摯愛!
知道了妳從哪裏來,就不知道妳將到哪裏去。撥開那些虛幻的名氣,包括榮獲全國之冠的佳作,包括江山無數耀眼的名聲,妳,還是壹條憂傷的魚,在人間和天堂裏獨來獨往。
人們只知道妳的詩歌,柔媚內斂,在自我張揚中不乏創新,作品獨步江山。詩風時而柔情似水,風花雪月盡在詩句中,雨打芭蕉的風韻呼之欲出。時而狂傲不羈,狂放潑辣中給人大氣磅礴之感。
自古文人多寂寞。魚的本性,總是自由自在。不需要別人的褒貶,妳的內心世界,總是在文字中,在春花秋月裏,在忘我的抒情中。
才情並茂,妳的.心順著詩句遊走。
和妳壹同順流而下的同伴走了,它們不堪世俗的煩惱,在汙染的江河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堪與那些凡夫俗子融為壹體,只有妳,義無反顧,遊向遠方。
伴妳度過四季的風景遠去了,包括青山綠水,纖夫的吶喊,猿聲的啼鳴,搖櫓的漢子,飛流的瀑布,湍急的江水,只留下妳壹片孤帆,在遠景中乘風破浪。
我知道,歷經千辛萬苦,妳總算找到了壹個歸宿,壹個溫暖的港灣。於是,義無反顧,妳眷戀著它,欲想歸去,不能歸去。妳用微弱的氣力,撐起自己的理想。
“等錢攢夠了,我們回家蓋房子!”妳心系農民工,用深情走進他們,傾聽他們在過年前的心聲,在那間簡陋的工棚裏。想起了家鄉的老父母,想起了家鄉破舊的茅草屋,想起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衣著破舊飽經風霜的打工夫婦熱淚橫流。
“有錢無錢,回家過年。”妻子說。
“嗯。”丈夫摟著衣著單薄,滿臉滄桑的妻子說,“親,別擔心,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只要理想不滅,《今晚,和妳打馬走江湖》!”
月黑風高的日子,魚在問:《明月幾時有》?筆觸直接面向社會底層,濃濃的愛心和悲天憫人之情,蒼天可表!
是江山的沃土,養育了她的兒女,是華夏的激情,熾熱了她的子孫。面對養育了自己的祖國,魚用心底唱出了《月亮裏的祖國》、《紅歌謠》、《鐮刀與斧頭》。透過那壹行行詩句,去感懷祖國日新月異的變化,用詩人的歌喉,去暢想華夏的春天。
沒有國,哪有家?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當有人在母親臉上抹黑,妳壹腔癡情,系著兒女情長,為母親歌唱,江山幾人?
妳情系家鄉,忘不了家鄉的山水和親人。遊子的情,在栽種桃李中奉獻著青春,只有夢留在了家鄉。《父親的羊》,還放牧在心坎上,想起了初戀,想起了皇天後土,《澍河坡和我,在等妳!》望穿雙眼,望斷天涯。《燈火闌珊處》,和妳還有個《春天的約定》,難道,妳忘了嗎?罷了,只有《我的父親母親》還在村口眺望。
妳的思念,《病床上的父親》終於聽到了,天下的父親,終於聽到了。幾回回夢裏回故鄉,兩行淚濕衫。詩人的情至此,去感悟魚的情和愛,遊子的悲涼與辛酸。
妳愛恨分明,壹篇篇雜文,“似匕首,像投槍”。自從有了文學,就有了文壇敗類,像自從有了人類,就有了不顧民族大義的漢奸壹樣,於是,妳俏眉輕鎖,嬌斥聲中,振臂高呼《痛打文化狗》!知道忠孝禮儀的人,才有理可講,否則,就是《潑婦罵街》。還是恬淡世事,“我的江山我做主”,《寫妳的文字,讓狗去咬吧》!不敢和人在隆中也能三分天下的諸葛相比,罵死王朗,但也能《舌戰群儒》,因為,真理,總在信奉真理的人心底,不在於唇槍舌戰。
寥寥數語,點破玄機,有誰,能想起這文題?
對朋友,壹往情深。是因為,河之南的風景,熏陶了妳的情懷,是因為《我住長江頭》,同飲壹江水!體內,流淌著壹樣的血液,何必,計較那些是非曲直。《十月,玉姐在上》,那是對朋友誠摯的祝願。《安,我依然愛著妳》,這愛,絕對不是狹義的愛!時時刻刻,魚的心,和朋友們《在壹起》!喜愛情投意合的朋友,盛情的邀請《果果,請到我的鄉下來吧》,因為,鄉間的小路旁,旗幟飄飄的山坡上,有《歡喜酒家》!有《爭鳴文學》!有心靈的驛站。
走過了江山的幾個春秋,潮漲潮落。讓七百多篇文章去釋懷,讓為文友們編審的壹千壹百多篇文章去解讀,讓知心的朋友們去回味。
魚兒,自由自在,遊弋在江山之上,任憑風浪起,始終,在采蓮女的歌聲裏釋放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