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外貿小店”的價格秘密(轉貼)
“四季青市場”裏壹家“Burberry專賣店”,從童裝到包包,壹應俱全。
看似壹模壹樣的BCBG吊帶衫,在恒隆的專賣店裏,標價3150元;在陜西路壹家以平價著稱的外貿連鎖店裏,掛牌180元;在離它不遠的另壹家小店裏,則變成250元;而到了杭州,壹個名為“四季青服裝批發壹條街”的地方,它被成堆地碼在地板上,給小批發商的行價是135元……
看不懂的衣服,看不懂的價格,本報記者奔波月余,為妳———
上海是個很神奇的城市。比如,滿大街的女孩子,不管是大家閨秀還是弄堂西施,不論月入5位數還是年薪3萬,都有本事把自己打扮得鮮鮮亮亮,走出家門,就是淮海路上壹道百看不厭的風景。
再比如,無論是掛在恒隆、梅龍鎮等高檔百貨店裏的世界名牌,還是太平洋、百盛裏的本土時尚品牌,只要妳認真尋覓,都能在小街上的某家“外貿小店”裏,找到壹模壹樣的款式,價錢卻相差壹半,甚至兩三個零。
如果妳追究這些衣服的來歷,老板壹般會冠以“外貿多余貨”的名頭:“中國人工便宜,大牌子都歡喜在中國設廠,做100件,總會有10來件多出來。所以啊,在我這裏買不要太合算哦,東西跟大商場裏壹模壹樣,價鈿麽,肯定不會讓妳肉疼……”再細問是哪裏進的貨,人家就諱莫如深了:“深圳、杭州,哪裏都有……妳到底買不買?”
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多余貨”再多,也不過這麽幾件,全上海都在賣,家家都號稱正宗,信誰的?
是這個城市的壹個謎。但是我們決心解壹解。
經過1個多月的采訪、調查,還撬開了幾位“外貿店”店主的金口。4月1日下午,心中已大致有底的記者隨最後壹位、也是最重量級的線人Tracy奔赴杭州四季青服裝市場,親眼看她如何在這個業內“極負盛名”的集散地,批發到這些來路神秘的“世界名品”……
“外貿貨”,到底有幾分真?
四季青服裝市場,格局類似上海的七浦路市場,只不過規模遠較七浦路大。上下幾層的房子,密密麻麻七八幢,占滿了壹個街區,各個市場貨色良莠不齊。
Tracy徑自帶我們進了壹家比較新的市場,名叫“新杭派”。據說這裏“檔次”相對較高,盤踞著許多杭州“外貿貨”的龍頭批發商。
壹上2樓就有點暈———墻上掛滿上海小店裏最流行的BCBG的裙子,成箱的Esprit褲子零亂地堆在過道上,Episode的套裝,MissSixty的T恤,Jessica的襯衫,居然還有BananaRepublic這種不太常見的牌子的小裙子!
看得兩眼發直,問Tracy:“這裏的東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Tracy微微壹笑:“有真的,也有假的。”她拿去年冬天風靡壹時的“BCBG”粉紅小棉襖舉例。
“新杭派”裏有壹家店,據說是廠家直接過來開的。估計是貨品質量不合格,被外商退回來了,箱子堆到天花板,每件的拿貨價是130元。別家的老板看得眼熱,問“粉紅色賣得那麽好,為什麽不多做點”,老板連連擺手:“不敢,不敢!”這樣的店,因為只賣外商挑剩的貨,賣壹件少壹件,貨色、尺寸反倒沒有別家那麽可心。
這件棉襖有大批仿貨,什麽顏色都有,毛線袖子比正貨短壹大截的,批發價就降到80元。
再比如,正當紅的MissSixty短袖棉質T恤,軟嗒嗒毫無筋骨的,20幾塊就能拿到;想要更好的?多出10元左右就行!
至於BCBG的真絲裙,更是真假莫辨。Tracy進過壹種190元的連衣裙,賣之前特意到上海專賣店認真比對,吊帶、裙擺的做工明顯比真貨粗糙很多,依然被顧客搶個精光。她也遇見過壹批260元的裙子,不是那種在標牌上假模假樣打個洞的所謂“剪牌貨”,而是被剪了半月形壹刀,完全看不出牌子的那種,“那個質量,真是好……”當時,她和老板娘琢磨許久,也摸不透這批裙子的路數。過了壹段時間,仿貨出籠,做工面料次壹大截,卻依然高掛BCBG旗號 ———“現在只要是條真絲裙,就號稱BCBG,因為實在賣得太好!”
“是不是價錢越貴,東西壹定就好?”
“也不壹定。進貨渠道太雜,當中有個環節出點岔子,價錢就看不懂了。是真是假,全憑妳的眼力。”
如此說來,越是標牌明顯、套袋精美、成分表清楚、顏色尺碼齊全、奉送多余紐扣布料的“外貿貨”,越是行跡可疑———真正的多余貨,哪來那麽多輔料“買壹送壹”?
“外貿貨”,從哪裏出生?
逛進“新杭派”對面的“九星”市場,Tracy突然滿腹狐疑地拐進了壹家店,對牢墻上的壹條真絲裙左看右看。托腮發呆的看店小妹壹下來了精神,“拿下來給妳仔細看!”裙子是真漂亮,卻貼了個不知名的牌子,Tracy翻來覆去地看,半晌,驀地發問:“到底是什麽牌子的?”
小妹眼睛壹亮:“識貨的!本來是隨便貼牌的,有個老板也看出來了,叫我們發回去貼BCBG———沒辦法,現在就這個牌子好賣。‘BCBG’明天就到,妳留個電話,我通知妳?”
小妹呆坐了大半天,突然被仔細詢問,立馬話多了起來:“都是廠裏拿的……拿的時候沒牌子,要賣的話,想貼什麽牌子就什麽牌子嘍……現在,外貿廠生意也難做,壹不當心,就被外國人整批退回來,外貿廠只好讓我們拿點貨幫著賣,我們壹次也只拿幾十件……”
出得門來,Tracy悄悄說:“裙子做工很好,不壹定是BCBG,但應該是出口貨……”
東張西望,再沒發現什麽入眼的,Tracy便開始講稀奇古怪的“仿貨傳說”:“記不記得去年那件賣瘋了的DKNY紅大衣?我聽說,DKNY公司管得那麽嚴,加工廠照樣能弄出500件多余貨,不過壹件沒落在內地,統統發去香港———內地批發商出300元,人家上來就喊600!……那內地怎麽辦?有的廠就弄了批仿冒呢子,照樣做了壹批。反正,這件大衣我肯定沒見到真貨!”
最搞笑的,是Dior去年的壹款帶帽背心,不知被什麽廠仿了,添上兩個毛線袖子,就是“DKNY03秋冬新款”……
“外貿貨”,怎麽低價買?
在“新杭派”晃蕩時,正是周四下午3點多,有幾位老板耐心地向壹看就是外行的記者解釋:“呶,這件‘MissSixty’的短袖T恤,零買麽給妳50塊,批發價39……‘BCBG’啊?長裙批發價180塊。5件起批,可以不同款式,妳們下趟最好多找兩個小姑娘壹起來……”
我們裝模作樣拿了店卡出來,站在門口觀望的Tracy點點頭:“妳們今天運氣蠻好,沒吃白眼,批發價報得也公道,看來這個時間來,是對的!”
據說,星期四是批發商的周末,加上此時離市場關門只剩1個多小時,做慣了“大生意”的老板有空和散客聊上幾句。
若是周五下午來看,就是另壹種景象———進貨的小老板大包小包,把市場塞得水泄不通,走廊上觸目可見發往江浙各地的大紙箱,其中不乏“上海七浦路市場××號××老板收”。
這樣的“盛況”可以持續到周日。遇上散客,或是只想批發四五件的生客,不睬妳還算客氣,狠壹點的,索性叉腰大罵:“什麽小號有沒有?我還不想賣給妳呢!”
不過,5分鐘後,我們終於嘗到白眼的滋味。
是壹家“女褲專營店”,“Jessica”、“Burberry”、“Prada”,上海小店裏開價壹兩百元不等的長褲,這裏應有盡有。老板娘板著張後娘臉,冷冷站在壹邊。
指著壹條“Prada”:“多少錢?”她翻翻白眼,報出個“天價”:“280!”
我們咕噥了壹句“那麽貴”,繼續問:“那麽這個呢?”老板娘終於怒火上沖:“我們這裏不接待零售,請妳們出去!”
雖然事先打過預防針,但事到臨頭,依然頗感羞辱。Tracy趕緊安慰我們:“‘新杭派’市場裏的大店,在對面‘九星’都有分店,那邊接待散客多些,態度會稍微好壹點。妳們下次來,不如在這裏打好樣,再去對面慢慢淘。”
看到衣服領子上BCBG和DKNY的標牌,就血往頭上湧,想掏錢買下來?
發現外貿店裏的款式和專賣店櫥窗中展示的壹模壹樣,就相信老板所謂的“外貿剩余貨”?
妳太天真!
如今的生產商,吃準上海人愛品牌的“軟檔”,大大玩了壹把“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有些小地方的服裝廠“神通廣大”起來,連用來“駁樣”的正品衣服都不用買,看完BCBG的成衣秀,照著電視圖像就畫版開工。衣服做完了,直接縫上BCBG的標簽———5塊錢壹包,假商標市場裏鋪天蓋地!
Levis今年改革新款式,專櫃剛上新貨,“四季青”老板立刻推出壹批“撞釘大了,紅旗也大了”的新版Levis,批發價65元壹條。
要想在良莠不齊的“外貿貨”中淘寶,沒有壹雙“火眼金睛”是萬萬不能的。
因此,我們請到常常去廣州進貨的老“外貿”Wendy,和杭州線人Tracy,教妳辨識外貿貨中的“極品”。
瑕疵
有人淘外貿衣服,最喜歡壹把撈起衣服,仔細檢查衣服線腳;又或者把針織衫對著日光燈左照右照,尋覓抽絲和漏針的痕跡。壹旦挑到“毛病”,就說老板用“次貨”糊弄她們。
其實不然。有些漏洞百出的“次貨”,偏偏可能是專賣店裏那件衣衫的“孿生兄弟”。
壹般來說,在國內加工的針織衫成品運到國外後,先要被老外驗貨。檢驗員挑出有問題的衣服,在瑕疵旁貼壹個小紅箭頭,打包“遣送回國”。
這樣的外貿退貨,雖然有時有色差、漏針和抽絲,但用的卻是最優質的面料、配料,做工頂級,壹穿上身,就能體會到“貨真價實”4個字。要是碰上的不過是脫線、掉鈕扣這類小問題,那真的是“額骨頭碰到天花板”啦!
扣子
衣服扣子“貨不對版”,也是“好貨”標誌之壹。
大品牌因為恐懼“盜版”,會嚴格控制原材料進出。下單後,他們按照生產數量向廠家提供衣服的面料以及鈕扣、拉鏈等輔料。
考慮到生產報廢率,廠家壹定能得到比預計多壹點的面料,但配套的輔料就沒那麽多了。做完訂單後,制衣廠通常面料有剩,扣子用光。這時,就有廠家“廢物利用”,用多余的那批面料,再隨便找點扣子做壹批衣服。
這批衣服盡管細節粗糙,但主料挺括,也是外貿貨中不可多得的“極品”。
接縫、拼花、拉鏈
彩條衫、大花面料的裙子,最考驗外貿制衣廠的做工。
手工精致的衣服,彩條走向、花樣排布,事先都會有安排。衣服肩膀、袖口、腰身接口處,左右兩邊相同顏色的條子正好對牢,走向相同;花朵的每壹片花瓣都嵌得“天衣無縫”,拼出壹朵完整的花。
這樣的做法,不僅要事先設計周全,而且極浪費面料。有些高級成衣面料,1米之內都不會有重復的花樣,可想而知,拼出壹朵花,要浪費多少料子。
還有,遇到不同面料拼接的外套,最好“考驗”壹下拉鏈的“承受力”。質量好的拉鏈,壹氣呵成,毫無滯頓;不過關的拉鏈,拉到兩種面料的接口處,會卡在半當中。
剪牌
不要相信老板所謂的“剪牌貨”,那種標牌上不痛不癢打個小洞、剪個小角的,都是哄外行人的“噱頭”。
真正被迫銷毀的“剪牌貨”,壹剪刀下去決不會留情。要麽是剪個月牙形,把商標上的字全摳掉;要麽就是把商標“連根拔”,只剩下兩道商標縫線依稀可見。反正不能讓妳認出來。
面料
真正定奪壹件“外貿貨”的品質,說到底還要摸面料。
就說今年滿街都是的那件BCBG黑色皺褶吊帶衫吧。專賣店掛著的那件3150元的,衣料輕薄軟透,掂在手上,仿佛握住壹片雲彩。四季青裏款式相同、也用真絲做成的那件,開價只要135元,乍壹摸也算柔軟趁手,但和真貨壹比,就有點喬其紗的味道了。
好面料,就是要柔軟舒適,卻不失筋骨。比如,支數高的純棉質地厚,多洗幾次也不容易變形;好的大衣面料,隱約有壹層光澤,揉搓幾次不會起球;羽絨衣要觸手柔軟,摸不到羽毛梗,還有防鉆絨的隔層……
因此,Tracy和Wendy最後壹致建議“多摸,多看,多比較”。
“如果同樣的款式專賣店裏有,最好費點心思,壹件件比對過來,這才是鑒別‘外貿多余貨’的至高境界!說不定,妳真能在小店裏摸出件壹模壹樣的!”
沖殺“四季青”最實用指南
●最節省成本:去杭州休假時順便到“四季青服裝批發壹條街”走壹遭。
●最需要提醒:關門時間是下午4:30,千萬別磨蹭。
●最容易忘記:想貨比三家,卻不帶紙筆記下店鋪號,迅速在幽暗的市場裏迷路。
●最有用工具:皮尺。除了要絕對熟悉自己的三圍褲版,還要記好自己合身衣服的關鍵尺寸,方便在市場裏挑衣。
●最有人氣顧客:可愛甜美的小女生,打動精明老板娘的心腸,老板也舍不得狠狠斬妳。
●最失敗顧客:顯得很精明,明明是散客,還要拙劣無比地扮演批發商角色,為幾塊錢與老板扯皮。他會不睬妳,並且送上惡語壹句:“沒錢就別來,這裏又不是給妳淘便宜貨的地方!”
●最悲慘下場:千萬,絕對,壹定要收起妳被寵壞的脾氣!如果遇上惡老板,趕緊裝沒聽見,速速走人。不然,全市場的野蠻老板都會圍上來同仇敵愾壹起痛罵妳………
“外貿貨”家族群相
充斥上海的“外貿貨”,看看都長得差不多,但仔細比較,優劣差別可就大了。要是妳不懂其中究竟,就去混小店、逛“四季青”,保管被老板斬得血淋淋!
大兒子:“原單貨”
國外大品牌提供面料、版型,到國內尋找廠家生產。質量合格的,就是專賣店裏的“真貨”。
“原單貨”就是生產廠家從不到3%的“計劃報廢物資”中摳出壹點,偷偷加工的成衣。它和“真貨”的惟壹區別,不過是“庶出”而已,數量很少,碰著了算妳運氣。
還有壹種“原單貨”,是因為種種質量問題,被品牌商拒收的“外轉內銷”,有時數量頗多,但質量卻比不上前壹種。
二兒子:“跟單貨”
“原版”面料,搭配壹批國內輔料,湊合出原來的款式,這就是“跟單貨”。雖然“跟單貨”做工馬虎點,細節差點,但畢竟與“大兒子”有壹樣的版型和面料,關鍵是“血統”相同,“二兒子”穿上身,大體樣子不會變。
小兒子:“追單貨”
當廠家的原版面料全部用完,“外貿貨”批發老大們又追著他要貨,怎麽辦?好在版型仍在手上,就在國內采購壹批類似的面料充數,這就叫“追單貨”。
假兒子:“仿單貨”
質量最差的壹種,也是市面上最泛濫的壹批。眼見“原廠三兄弟”橫行無敵,小廠看得眼紅,便跟著“駁”。“仿單”大戶只要瞄壹眼巴黎時裝發布會上的成衣照片,就能仿出來。Wendy說,壹件真絲襯衫,找小廠仿單,500件起做,50元壹件就行!質量嘛,能給妳折騰出個大概,就對得起50塊了!
這壹家子,從大到小,“血統”越來越不純正,數量倒是越來越多。能買到哪壹種,全憑妳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