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壹直在追逐生活的品位,但她的大半生都被籠罩在“永遠的第壹夫人”、姐姐傑奎琳·肯尼迪的影子之下;她曾享盡富貴榮華,也曾歷經波折,如今回歸寧靜。李·拉齊維爾這樣描述自己的壹生:“我的壹生就像壹幅風景畫,多姿多彩,充滿刺激,充滿冒險。”她是美國作家杜魯門·卡波特筆下的“水妖”,是過去半個多世紀的時尚女皇
拉齊維爾如今年屆70,但風韻猶存。壹雙明亮迷人的大眼,使人無法抗拒她的魅力。卡波特這樣描寫拉齊維爾的眼睛:“金棕色的大眼分得很開,閃閃發亮,像壹杯放在桌面上映著爐火光的白蘭地。”水靈大眼寬闊相分是她外貌中最突出的特征,使她美麗的容顏中透著靈氣,優雅的風度中帶著活潑,幾十年來,正是在拉齊維爾的引領下,美國人形成了壹種充滿活力又不失高貴的氣質。直到今天,人們依然為她所傾倒。
人們驚嘆拉齊維爾苗條修長的身材。她曾經開玩笑地說抽煙和喝香檳令她保持了美好的身段。然而,拉齊維爾柔弱的外表下是鋼鐵般的堅強。卡波特在1976年寫道:“我想不出有其他的女人比拉齊維爾更有女人味,包括奧黛麗·赫本和超級艷星格洛麗亞·吉尼斯。但是拉齊維爾卻壹點也不柔弱。”
“我感激自己生於這個年代。”拉齊維爾說,“我想我的生命已經夠不平凡的了。我生活在最有意義的年代,去過最有趣的地方。上世紀60年代的倫敦正處於各個領域迅速復興的時期,我見證了那裏的壹切。肯尼迪總統主持白宮的時候,我在紐約生活。”鉛華盡洗,拉齊維爾如今隱居巴黎,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我非常快樂,我享受這裏的壹切,做壹切可以做的事情,看壹切可以看的東西。”但為什麽選擇了巴黎呢?“因為我有巴黎的血統!”布維爾家族是法國地主的後裔。“伯納德·貝倫森認為世界上只有兩類事物,壹類使人對生命失去信心,另壹類使人對生命充滿熱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巴黎無疑是屬於後者,而且俗話常說‘生活的甜美在巴黎’。時代的變遷不會改變巴黎的地位,它永遠是個迷人的地方。”拉齊維爾說。
1951年,18歲的拉齊維爾初次來到巴黎,她要從這裏去意大利會見貝倫森。在這之前,她壹直與貝倫森保持通信。這次旅途,姐姐傑奎琳與她同行。拉齊維爾回憶說:“那是我第壹次去歐洲,我們遊覽了很多地方。是這次旅行改變了我的生活或者說我們的生活。我對它始終難以忘懷。”旅途中,姐妹倆還***同寫了圖文並茂的日記,以此對母親的安排表示感謝。日記幾年後以“壹個特別的夏天”壹名出版,拉齊維爾說“巴黎壹行充滿了快樂和歡笑,此日記是我們心情的寫照。”同年,“布維爾家的小姐”第壹次上了時尚雜誌。從此以後,半個世紀以來時尚雜誌壹直追隨拉齊維爾的芳蹤,見證了她不斷變換的個人風格和人生角色,從在社交界嶄露頭角的迷人少女,到拉齊維爾王妃、演員、裝飾家,到時尚界的女神,再到如今隱居巴黎修身養性。1950年,卡羅琳·李·布維爾(拉齊維爾在布維爾家族的名字)被《生活》雜誌評為“紐約社交界最耀眼的新星”。四年之後,她成了康菲爾德夫人,她的夫君邁克爾·康菲爾德來自出版業世家。在壹次由法國醫院和壹些法美合作項目***同舉辦的慈善舞會上,拉齊維爾壹襲撩人的透明灰白色長裙抓住了所有人的眼光。拉齊維爾說她“愛那套衣服,它像雲壹樣美麗。”後來,她在紐約社交界更是大放異彩。1955年,姐妹倆再次應邀上了時尚雜誌。此時的傑奎琳已經成了約翰·F·肯尼迪的夫人,“馬薩諸塞州年輕參議員”的妻子。這壹次兩人都表現得更有自信,同時有了比較明顯的個人風格。拉齊維爾當時穿了壹件黑色滾邊的灰白上衣和壹條修長的深色長褲。“我現在可能還會穿它們。”拉齊維爾說。
1960年,拉齊維爾的人生發生了戲劇性的轉折。她再婚了,這次是僑居倫敦的波蘭王子斯坦尼斯拉斯·拉齊維爾。他們婚後育有兩個孩子,安東尼和安娜·克裏斯蒂娜,壹家人住在倫敦壹所18世紀建築的房子裏,離白金漢宮和聖·詹姆斯公園僅壹步之遙。時尚雜誌記者亨利·克拉克當時受任為“拉齊維爾王妃”做了壹個名為“衣服人生”的攝影專訪。拉齊維爾戴了壹頂闊邊大草帽跟她的哈巴狗湯姆斯合照了壹張,還拍了幾張穿著居家休閑服的照片。克拉克在附帶的文章中寫道:“拉齊維爾王妃大多數是穿Givenchy的衣服,年輕、簡約、優雅,而且可以自如應付各種不同的場合和氣候。如果說她身上有什麽時尚特征,那就是簡約。”40多年後的今天,拉齊維爾依然堅持著這種簡約的風格。
在肯尼迪擔任美國總統的時期,作為第壹夫人的妹妹,拉齊維爾幾乎跟隨姐姐參加過肯尼迪的所有正式出國訪問,到過德國、印度、法國等。2000年,拉齊維爾出版了自己的回憶錄《歡樂時光》,她在書中深情回憶了這壹段美好時光。1961年,肯尼迪總統到訪法國,“那時天氣好極了,巴黎在那個時候是最耀眼的。那些日子我感覺到的是幸福和愉快,而不是國事訪問的正式和拘謹。我的姐姐很熟悉法國,她也很高興去到那裏,肯尼迪總統也壹樣,而且法國人民也非常歡迎我們。那是壹種很特別的感覺。”法國當時的總統戴高樂在凡爾賽設盛宴招待肯尼迪壹行,拉齊維爾又穿了壹套Givenchy的衣服出席,在那裏,她遇見了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安德烈·馬爾羅。安德烈·馬爾羅是法國文學文化和政治界名人,並且通曉數國語言。“他(馬爾羅)是這個世紀對巴黎貢獻最大的人,他重建了巴黎,照亮了巴黎,使巴黎變得更光彩照人。還有他的書,例如《人類的命運》,妳壹定要研讀,妳壹定會崇拜他的。”拉齊維爾激動地說。壹年後,拉齊維爾又跟隨姐姐去印度和巴基斯坦進行親善訪問,她帶了許多令人眼花繚亂的Givenchy和Gres禮服,還有不少柔和淡雅的觀光衣服。二人在新德裏受到了當時印度總理尼赫魯的接見。魅力非凡的尼赫魯給姐妹兩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的風度是那樣的優雅,在他身邊妳感覺相當平靜。”拉齊維爾說,“他非常博學而且相當性感。”
回到倫敦,拉齊維爾遇上了前蘇聯舞蹈家魯道夫·紐裏葉夫,並深深為他著迷。當時紐裏葉夫剛剛離開蘇聯。“(認識紐裏葉夫)純粹是出於我的欲望。”拉齊維爾承認。“那時他在倫敦跳芭蕾舞。我是個忠實的芭蕾舞迷。像所有人壹樣,看著他我感到不能呼吸。於是我跑去後臺找他,從那以後,他成為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壹部分。”紐裏葉夫在倫敦住了半年,每壹次他彩排拉齊維爾都會前去觀看。“他真的很了不起,盡管他後來變得越來越狂躁。他善良得像個牧師,人們都認得他。每當他走進壹個地方,哪怕是壹個小酒館,都會有人上前來跟他打招呼。”
拉齊維爾是個追逐時代的人,她的時尚品味當然也隨著時代的改變而改變。早些年代,西方時尚界有這樣壹個約定俗成的規定,在設計師們的私人客戶向他們訂購衣服之前,媒體是不允許進行報道的。在當今信息如此開放的時代,當時媒體所受的高強約束和限制是我們無法想像的。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拉齊維爾最終終結了她對Givenchy的追隨。當年,《女性家庭雜誌》對拉齊維爾自己挑選了幾套Givenchy設計的衣服作了報道,卻遭到Givenchy的反對。面對Givenchy這壹反應,拉齊維爾選擇了割愛。但她依然走在潮流的尖端,走在姐姐傑奎琳的前頭。她很快將註意力轉移到了壹些年輕設計師的身上。這些設計師們引領著整個20世紀60年代的時尚潮流,從他們的設計中拉齊維爾尋找到了生活當中無處不在的刺激感。她開始選擇其他的法國品牌,如SaintLaurent,Ungaro和Courreges。1967年,拉齊維爾在杜魯門·卡波特的建議下重返銀幕,參與了電影《費城故事》的演出。她在影片中的服裝就是由SaintLaurent提供的。“我最喜歡的是那套墜手的白色縐紗禮服,非常簡潔。”拉齊維爾說。與此同時,拉齊維爾也會到羅馬、米蘭的Valentino和MilaSchon等女裝專賣店采購衣服。70年代,拉齊維爾結識了美國服裝設計師Halston,兩人成為密友。“我真的很懷念Halston,不僅懷念他的人,也很懷念他的衣服。無論妳什麽時候走進他的店面,妳都會有所發現。”拉齊維爾說。對於壹直流連於巴黎女裝店的拉齊維爾來說,Halston的設計無疑是壹洌清泉,“Halston的衣服非常柔軟,非常有女人味,但是壹點也不花哨。所有人都知道這壹點。”
拉齊維爾壹生鐘愛有腰帶的長衫。她對這種衣服的熱愛可能來源於1962年與“美國第壹夫人”的摩洛哥之行。可惜當時哈賽恩國王禁止拍照,所以那次出訪沒有留下任何記錄。拉齊維爾對摩洛哥之行記憶猶新:“妳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壹切就像德拉克洛瓦和籍裏柯的畫壹樣。巴伊利宮充滿浪漫的氣息,我覺得它好像是完全按照兩位大師的其中壹幅作品設計的。周圍彌漫著濃濃的雪松香味。還有那些羊皮小地毯,足有膝蓋那麽高,而且到處都鋪著。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地毯,我想以後也不會再見到。”這次在摩洛哥的所見所聞給了拉齊維爾極大的靈感,她後來請來劇場設計師、室內裝飾家RenzoMongiardino為她設計了壹個充滿摩爾氣息的房間。“那個房間實在是太棒了。倫敦那種舊式房子的地板總給人陰沈的感覺,但我們的設計卻改變了壹切,令人眼前壹亮,使人精神大為振奮。Mongiardino經常要給偉大的藝術作品制作背景,我想他最好首先學會營造這種效果。”再後來,拉齊維爾在設計她們壹家在牛津郡的房子時也聽取了Mongiardino的建議。這所房子屋裏屋外都種滿了花草。拉齊維爾還在自家餐廳的墻壁上拼湊了西西裏島的印花棉布方巾,並請來畫家LiladeNobili在上面大作立體感頗強的田園風味的錯視畫。“我想整間房子看起來有種朦朧暗淡的感覺,有點屠格涅夫的味道,整個屋子種滿了花,那樣即使外面天氣陰暗別人也不會感覺到。”拉齊維爾說。10年之後,拉齊維爾在巴黎第五大街買下壹套雙層公寓,她將以前的設計重現於她高雅的臥室中,鋼印花地板,花草油畫,橘棕色的波紋圖案墻壁,老虎絲天鵝絨,周圍種滿鮮花,樓下客廳擺放著打著Louis Seize商標的家具。1974年和斯坦尼斯拉斯離婚後,拉齊維爾奢華的生活逐漸有所收斂。後來,她和好萊塢導演赫伯特·羅斯結婚,兩人維持了10年的婚姻關系。
拉齊維爾現在在巴黎的寓所坐落在第16郡的壹條林陰大道上,是壹套裝飾別致的公寓,附近是迷人的Ranelagh花園。拉齊維爾經常和她的愛犬Zoom壹起徜徉於種滿栗子樹的林陰小道上,傾聽著孩子們蕩秋千時發出的歡叫聲。“我第壹次來到這裏心中就有了明確的想法,”拉齊維爾說,“我需要在這裏得到平靜,於是我叫ChristianLiaigre幫我進行設計。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感覺到我需要安靜,我已經不想再去追求任何東西。我已經沒有了這種欲望。我現在感到內心很平靜。”拉齊維爾打通了房裏的兩間大畫室,把它們合並成壹個大書房。書房隔壁就是她樸素的臥室,“我知道它看起來像個女修道院。”拉齊維爾開玩笑地說。咖啡色的小地毯上放著低長的沙發,淡綠色的半透明窗簾在窗前飄揚。拉齊維爾這次對房子的設計簡約到了極點,但卻是壹種典雅的簡潔。壁爐兩旁分別放著壹個Jansen的鋼質櫃子,其中壹個上面擺的是壹幅提埃坡羅的畫,畫的是壹個帶著精巧頭巾的男人,拉齊維爾說那是她的珍品。另壹個櫃子上面是壹個公元5世紀羅馬男孩的頭像,“它永遠與我同在,因為它總會讓我想起安東尼。”拉齊維爾的兒子安東尼生前是壹名電視制片人,曾獲艾米獎,他1999年死於癌癥,年僅40歲。
說起在巴黎的生活,拉齊維爾有這樣的感慨:“剛開始的時候是很不容易的,因為妳必須得為自己定位。去壹個城市旅遊和在壹個城市居住是不同的。”現在她在巴黎過著自由寧靜的生活,去博物館,去看芭蕾舞(拉齊維爾現在是巴黎歌劇和芭蕾美國友好協會董事會的壹員),隨心所欲。
顯然,拉齊維爾現在的人生畫卷變得更加輕柔,是壹幅布歇的遊園畫,是壹幅緩緩展開於日本畫卷中的簡樸、柔美的風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