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律師網大全 - 專利申請 - 陳華卿|母親的鹹菜缸

陳華卿|母親的鹹菜缸

文|陳華卿 編輯|燕子 圖片|網絡

前段時間搬家,許多不適合往樓上搬的老家什只能扔掉。雖覺得可惜,然置之無用,且占地方,索性扔了。當要把老院子墻角的那口老鹹菜缸扔掉的時候,母親萬般不舍。她用粗糙滿皺的手壹遍遍撫摸著缸身,口裏嘮叨著:“可惜了,還能用呢!”

我知道母親對這口缸有感情。

說起來,這口鹹菜缸對我們家可是立過大功的。我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壹年中除了夏秋季可以吃些自家菜園裏的新鮮蔬菜,其余時間都是從這口缸裏撈鹹菜下飯。即使在有茄子、黃瓜的時節裏,我也愛吃些老鹹菜。我們家以前是有過壹塊菜地的,不過不是很大,因為人多,那點地還要種玉米或地瓜果腹,所以菜園自然就變得越來越小了。為了讓家人能咽的下粗糧飯羹,母親就變著法的腌些老鹹菜,用以在青黃不接的日子裏,吃的舒服點。

腌鹹菜的這口大缸是用父親半個月的工資——三塊五毛錢買的。缸身雕有兩條盤周遭的金龍,吐著火珠,很威風的樣子。缸徑口八十五公分,缸身壹百二十公分,不算太小。自從有了這口缸,腌鹹菜就成了母親的專利。我有時也在母親身邊打些下手,只是為了得到母親的幾句贊揚。於是,壹些家常鹹菜就從這口缸裏問世了。雖是家常鹹菜,卻總比別人家的好吃。現在回想起來,總認為那是因為這鹹菜裏浸漬了母親對家人滿滿的愛,在時間的催化下,變得越來越好吃。

鹹菜不分貴賤高低,主要根據時令選材來做。春天腌些青杏(自家杏樹上落下的),夏天腌些辣椒、黃瓜。秋天的品種多了些,可以腌些洋姜、蘿蔔、大疙瘩、酸豆角等。入冬以前,還要腌上壹大缸大白菜的,因為鮮白菜儲存時間長了,會脫幫,幹心,不好吃了。腌白菜就不同,時間再長也不會壞。

母親腌鹹菜是極嚴肅的,這關乎壹家人的生計啊!比如腌最尋常的蘿蔔吧!將蘿蔔從自家紅薯地裏的墑溝裏拔出,去掉蘿蔔纓。蘿蔔纓不能扔掉,可以變身美味來吃。把蘿蔔纓洗凈切段,開水焯至五成熟,用籠布擠壓掉多余的水分成團,再用刀剁碎,佐以蔥姜蒜末,撒上食鹽花椒面,放點油攪拌,做成餡料包包子,那是極好吃的。小時候我常問母親,蘿蔔纓裏要是放些肉是啥味的?肯定更好吃!母親就笑著對我說:“等著吧,等日子好過了,娘就包肉餡的包子給妳吃,少放蘿蔔纓,多放些肉,好嗎?”於是我就盼望著好日子快些來。現在日子好了,央求母親再做頓豬肉蘿蔔纓包子。肉買來了,蘿蔔纓卻沒有賣的了。問壹些菜農,回答:那些東西,餵豬都不吃,要來幹什麽。

唉,話扯遠了,還是談談母親腌蘿蔔吧!

母親腌蘿蔔是有講究的。將新鮮的蘿蔔去頭去尾,洗凈後用菜刀劈成兩半,幹凈利落。那蘿蔔劈開的時的裂開聲,我到現在記憶猶新,很是悅耳。劈開的蘿蔔放陰涼處瀝幹,在風力和陽光的作用下,壹天後的蘿蔔已半幹。刷凈涼幹的大缸已靜候待命,將半幹的蘿蔔整齊地碼放在裏面。碼壹層蘿蔔撒壹層鹽,碼到中間的時候,將盛有花椒、八角、白芷、肉蔻、姜片等大料的稀布料袋橫放裏面,借此增加鹹菜的香氣,同時沖淡蘿蔔本身的辛辣味。特別註意的是,撒鹽時候要多撒些,“省了鹽,瞎了醬”。腌鹹菜的鹽萬萬不能省,否則鹹菜會變酸,最後會漚爛掉,不能吃了。另外,腌蘿蔔不用加煮料水,因為蘿蔔本身水分充盈,遇鹽後漬出的水足夠淹沒蘿蔔。漬水由於鹽分較多,可以殺死腐敗菌類,有利於鹹菜的貯存。腌好後的蘿蔔切成細絲,溫開水淘壹遍,拌上辣椒絲、香菜、蔥絲,調上點棉籽油,香氣四溢。粗糲的玉米窩窩頭在腌蘿蔔的陪伴下,我那時能吃三個。

而腌制青杏則是需要煮鹽料水的。春季裏,拇指大的杏子遇到倒春寒,極易落地。母親每年都要去杏樹下撿些個頭較大無蟲眼的來腌制,這種食材就地取材,無需成本,簡單易得,母親很願意做這種鹹菜。

杏子的研制也很簡單。洗凈瀝幹的杏子直接倒入鹹菜缸中,再倒入事先煮好晾涼的鹽料水,蓋嚴缸蓋,然後交給時間就好了。其實,鹽料水也沒什麽秘方:花椒是自家樹上摘的,姜是便宜買的(因為是腌鹹菜,無需品相好的貴姜),然後放些白芷、大小茴香、幾粒丁香,要是吃辣,放壹把幹辣椒。大火燒開水,倒入這些佐料,壹包大粒食鹽,再煮十分鐘就好了。過個十天半月,杏子在料水的作用下,變得鹹鹹的,酸酸的,恰到好處。就是這麽神奇,本是廢物的青杏子在母親的巧手中,完成了華麗變身,成了下飯的好菜了。端壹碗地瓜玉米粥,捏上壹顆酸杏,地瓜的甘甜遇到杏子的酸鹹,相生相惜,轉換成了壹道舌尖上的美味。記得爺爺晚上喝酒的時候,常從缸裏撈幾顆青杏下酒。“嘎嘣”的清脆聲,呡酒的“滋咂”聲,是苦日子裏釀出的幸福味道,令人久久回憶,終生難忘。

母親也會做壹些精致的鹹菜,比如老醬豆。這種鹹菜頗費工夫,而且技術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到鹹菜的口味。首先,做老醬豆須在三伏天才好。把精挑細選的黃豆洗凈,放在大鐵鍋裏煮熟,撈出,用葉片較大的荷葉或梧桐葉包好,再用穿不著的大棉襖裹緊捆好,埋在自家堆放的麥糠裏。兩周的時間,由於高溫的作用,微生菌會在黃豆裏發酵。這時候取出黃豆,黃燦燦的黃豆已變身為通體紫紅的醬豆了。豆汁也變得粘稠,用手指壹沾,能扯出長條,這說明豆子燒的剛好。當然,燒好的醬豆會發出強烈的刺鼻的氣體,使人很難接近,母親卻說這就是老醬豆特有的香味。發酵完成後,母親再次把醬豆交給陽光,在屋頂上攤開攤平,毒烈的陽光下曬上三天,濕濕的豆子變得幹巴巴的,醬豆的香氣才比較正宗了。盛起來,做成醬豆鹹菜,或碾碎後做成豆醬,都很好吃。

醬豆鹹菜必須挑選上好的蘿蔔或哏瓜或西瓜,他們是老醬豆的最佳搭檔。無論是腌醬豆鹹菜或是黃豆醬,母親都會摘些嫩嫩的花椒葉放在裏面,這就是母親腌制鹹菜的秘密,這是從姥姥那裏學來的,而母親又教給了左鄰右舍。腌好的鹹菜,壹掀缸蓋,醬香撲鼻而來。使人食欲大振。

母親腌鹹菜的手藝在我們三鄉五裏是出了名的,也正是母親的巧手,才讓我們在那段苦日子裏過得有滋有味,這多虧了那口老缸。現在,母親偶爾還會用小壇子腌些小鹹菜給我們打打牙祭。那口老缸,現在真的用不著了……

這次搬新家,我把那口老鹹菜缸洗了幾遍,用油紙蓋好,仍舊放在老院子的角落裏。

作者簡介:陳華卿,男,鄆城作家協會會員,現就職於山東鄆城實驗中學,語文教師。喜愛寫作、音樂、書法。人生信仰:只要活著,就要歡樂,不忘初心,做生活的有心人。筆耕紙田三十余年,用心書寫生活,記錄內心 情感 。 人生信仰:只要活著,就要歡樂,不忘初心,做生活的有心人。

壹點號心夢文學

本文內容由壹點號作者發布,不代表齊魯壹點立場。

  • 上一篇:專利公報包括哪些內容
  • 下一篇:餓嗎?不正當競爭糾紛被判賠禮道歉並賠償。
  • copyright 2024律師網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