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中等收入陷阱”?中國、拉丁美洲中等收入國家的勞動力成本競爭力
近年來,國內學術界對“中等收入陷阱”給予了極大關註。在谷歌的搜索引擎中輸入“中等收入陷阱”,可以得到654.38+0.2萬個結果。然而,在研究這壹課題時,許多學者曲解了這壹概念的含義,提出了壹些不正確的觀點。本文試圖從“中等收入陷阱”的定義入手,指出國內學術界對這壹概念理解的偏差,回答拉美和中國是否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這壹至關重要的問題。
首先,什麽是“中等收入陷阱”
關於“中等收入陷阱”概念的由來,國內外學術界有這樣壹個* *知識:最初是由世界銀行提出的。通過搜索互聯網,我們發現世界銀行在2006年6月發表了壹份關於東亞如何應對全球經濟疲軟的報告。在這份報告中,世界銀行的經濟學家指出,“如果中等收入國家想要繁榮,就必須采取壹些不同的措施。這個建議與中等收入國家的增長率不富不窮是壹致的。”這些經濟學家還認為,中等收入國家夾在工資更低、競爭力更強的貧窮國家和創新型發達國家之間。然而,這份報告沒有使用“中等收入陷阱”壹詞。?
2007年,世界銀行發表了壹份題為《東亞復興:對經濟增長的看法》的研究報告。在這份報告中,世界銀行的經濟學家認為,由於缺乏規模經濟,東亞的中等收入國家不得不努力保持其前所未有的高增長率。基於生產要素積累的戰略可能導致持續惡化。這個後果必然會發生,因為資本的邊際生產率會下降。幾十年來,拉美和中東是中等收入地區,但它們無法走出這個陷阱。這是世界銀行首次提到“中等收入陷阱”。
2010年,世界銀行發布了壹份題為《強勁增長與風險增加》的研究報告。在這份報告中,世界銀行的經濟學家認為,幾十年來,拉丁美洲和中東的許多經濟體都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在這個陷阱中,作為高收益低成本的生產者,他們試圖在工資成本上升的情況下保持競爭力,但他們無法升級自己的價值鏈,也無法進入基於知識和創新的產品和服務的不斷擴大的市場。?
雖然世界銀行的經濟學家在上述三份報告中未能明確界定“中等收入陷阱”的確切含義,但我們可以從字裏行間得出這樣的結論:壹個國家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後,隨著人均收入的增加,勞動力成本會上升,但其產業結構和科技創新並沒有改善或顯著進步。其結果是既無法與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其他發展中國家競爭,也無法與發達國家競爭,從而陷入兩難境地。換句話說,世界銀行所說的“中等收入陷阱”並不是指壹個發展中國家在發展道路上遇到的所有問題,而是指勞動力成本上升後遇到的壹種“兩難”局面。
國外壹些學者對“中等收入陷阱”定義的分析,或許有助於我們理解其真正含義。比如秘魯學者路易斯?根據Luis abugatas-Majluf的說法,約旦應對“中等收入陷阱”的唯壹途徑是過渡到技能密集型、技術先進和勞動生產率更高的生產活動。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的維克拉姆?維克拉姆·尼赫魯認為,印尼只有大力發展制造業,減少對初級產品出口的依賴,才能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日本學者大野健壹認為,中等收入陷阱是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之間的“玻璃天花板”。第壹階段是外資引導下的簡單制造業;第二階段,配套產業開始發展,通過從國外直接購買或引進外國直接投資獲得技術。第三階段,國內企業掌握了生產高質量產品所需的技術和管理經驗;第四階段的特點是創新和產品設計。?
美國學者伊娃?Eva Paus認為,“中等收入陷阱”描述了這樣壹種狀態:壹方面,壹個中等收入國家在生產壹般出口產品時,無法與低收入國家競爭;另壹方面,這個國家還沒有建立起生產基於知識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的商品和服務的能力。所以,“中等收入陷阱”的核心是無法發展成更高的知識密集型產業。她指出,經濟發展是壹個經濟和社會變革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生產結構不斷向附加值更高的生產活動演變。換句話說,中等收入國家總是面臨這樣壹個挑戰:如何從商品生產過渡到知識密集型生產活動。
帕斯還認為,中國已經成為國際貿易領域的有力競爭者,因此許多中等收入國家很難在低工資密集型生產領域與中國競爭;同時,這些國家還沒有培養出在高生產率領域與發達國家競爭的生產能力。因此,他們有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險。?
當然,我們不同意帕斯把其他中等收入國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歸咎於中國。但從上述國外學者的表述中可以看出,“中等收入陷阱”的概念是比較狹隘的。並不是指壹個國家在發展道路上遇到的所有問題和挑戰,只是指在勞動力成本增加後,如何對產業結構做出相應的調整。
16,2013二月出版的《經濟學人》上有壹篇關於“中等收入陷阱”的文章。在解釋“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論”時,這篇文章寫道:“富國自詡擁有最好的技術,窮國自以為工資最低,中等收入國家既沒有最好的技術,也沒有最低的工資。”言下之意,中等收入國家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被動局面。本文認為,中等收入國家可以通過制度建設避免陷入這壹陷阱。
然而,在國內學術界,“中等收入陷阱”的定義往往被曲解為以下三層意思:壹是壹些發展中國家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後,長期在發展道路上磕磕絆絆,從而未能躋身高收入國家行列。二是進入中等收入階段後,壹些發展中國家在低收入階段積累的壹系列經濟社會問題將集中爆發。除經濟增長乏力外,這些國家還面臨貧困加劇、“三農”問題、勞動力轉移困難、城市化過度、收入分配不公、兩極分化嚴重、金融體系脆弱、通貨膨脹率高、社會凝聚力減弱、腐敗現象普遍、毒品泛濫、社會治安惡化等問題。第三,壹些發展中國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主要是因為原有的增長機制和發展模式失靈,政府無法應對政治、經濟和社會領域的各種挑戰和系統性風險,內需疲軟導致過度依賴外需,等等。?
2010年,《人民論壇》雜誌在征求了國內50位專家學者的意見後,列出了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國家的十大特征:經濟增長緩慢或停滯、民主混亂、貧富分化、腐敗頻發、過度城市化、社會服務短缺、就業困難、社會動蕩、信仰缺失、金融體系脆弱。雜誌上發表的許多文章認為,拉美國家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
綜上所述,在國內學術界,很多人把“中等收入陷阱”當成壹個“籃子”,把中等收入國家(尤其是拉美國家)遇到的所有問題都放進去。
第二,“中等收入陷阱”不是“數字遊戲”
世界銀行對“中等收入陷阱”的定義未能明確告訴我們如何判斷壹個國家是否陷入了這個陷阱。但也有學者認為,2009年世界銀行將人均國民總收入(GNI)超過12196美元的經濟體視為高收入經濟體,人均GNI在996美元至12195美元的經濟體視為中等收入經濟體。因此,如果壹個國家的人均收入長期達不到這個目標,就可以視為落入“中等”。他們還斷言“2011是南美擺脫‘中等收入陷阱’的第壹年”,因為根據相關國際組織的統計,智利和烏拉圭2011年的人均國民總收入超過了世界銀行2011年7月為高收入經濟體設定的6550。?
把壹個國家的人均國民總收入是否大於某個具體數字,作為是否已經越過“中等收入陷阱”的標準,是不恰當的。
壹、什麽是長期徘徊在中等收入階段?“長期”顯然是壹個模棱兩可的時間狀語,多少年才算“長期”顯然是壹個見仁見智的時間狀語。而且“長期”的表述也低估了發展的難度。美國經濟學家W.W .羅斯托認為,世界各國的經濟發展都要經歷五個不同的階段,即傳統社會、為“起飛”創造前提的階段、“起飛”階段、“成熟”階段和人民高消費階段。他認為,從“起飛”階段到“成熟”發展階段的過程大約需要60年。可見,發展中國家從中等收入階段躍升到高收入階段是壹個漫長的過程。
世界經濟發展的歷史表明,在世界上100多個發展中中國國家中,畢竟有幾個國家能夠脫穎而出。很難想象100多個發展中的中國國家能在較短的時間內躋身中等收入國家和高收入國家行列。需要註意的是,當發展中國家的人均國民總收入在增加時,發達國家的價值也在增加,高收入的“門檻”也會提高。更重要的是,中等收入和高收入是相對的。沒有中等收入國家,就沒有高收入國家。因此,在壹定程度上,世界上總會有壹些國家在追趕其他國家的過程中總是處於劣勢。
第二,把人均GNI作為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的標誌,無異於壹場“數字遊戲”。如前所述,2009年,走出“中等收入陷阱”所需的人均國民總收入為65438美元+0.265438美元+0.96美元;2011,高收入國家人均國民總收入增加到12276美元,因此走出這個陷阱的高度增加了80美元。這意味著,壹個發展中國家能否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取決於世界銀行設定的分界線是否發生了變化,無論這個國家的產業結構發生了多大的變化。這是壹個。第二,由於世界銀行為高收入經濟體設定的指標是動態的,今年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明年可能會再次落入這個陷阱。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進出,是因為世界銀行為高收入經濟體設定的“門檻”被機械復制了。
我們也可以這樣問:以2009年為例,如果壹個國家的人均國民總收入是12195美元(即比世界銀行確定的高收入經濟體“標準線”少1美元)或者是12194美元(高於世界銀行確定的高收入經濟體“標準線”)如果接近195美元12000美元(比世界銀行確定的高收入經濟體“標準線”少196美元)能算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嗎?我們甚至不能排除這樣壹種可能,壹些政客為了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可能會用“做假賬”的方法來提高自己國家或地區的人均國民總收入。
此外,以美元計算的人均國民總收入很容易受到匯率因素的影響。我們可以做這樣壹個大膽的想象:由於匯率的重大變化,世界上壹些國家的國民總收入可能會躋身中等收入經濟體行列,或者從高收入經濟體行列下降到中等收入經濟體行列。這樣的“跳出來”或者“跳進去”,這個國家的產業結構、競爭力、技術創新能力可能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
如果把人均收入引入“中等收入陷阱”的概念,可能會鬧出大笑話。比如我們假設壹個國家的人均收入由於種種原因無法長期排在高收入經濟體之列,只能在“中等收入陷阱”中徘徊。然而,天氣是不可預測的。有壹天,這個國家遇到了大地震或其他自然災害,無數人失去了生命。毫無疑問,由於這個國家人口大幅減少,其人均國民總收入會快速上升,達到或超過高收入經濟體的標準線,因此會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壹場自然災害就能讓壹個國家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真是不可思議。再比如,2009年,利比亞總人口642萬,國內生產總值588億美元,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只有91.589美元。這說明利比亞還沒有跳出“中等收入陷阱”。如果我們假設2011的戰爭提前在2009年爆發,假設這場戰爭使利比亞人口減少了160萬,那麽利比亞的人均GDP將達到12199美元。壹場戰爭居然讓壹個國家跳出了“中等收入陷阱”,這不是很搞笑嗎?
第三,人口大國的人均國民總收入要達到高收入國家的標準,需要很長的時間和艱苦的努力。例如,中國的人口已經大大超過13億。無論是按照世界銀行2009年確定的高收入經濟指數(12196美元),還是參照201確定的新標準(11美元),中國只有經濟總量超過16萬億美元,才能成為高收入國家。如今,中國的經濟總量不到7萬億美元。從7萬億美元增長到16萬億美元,將是壹個漫長的過程。而且可以得出結論,世界銀行的高收入目標必然“水漲船高”。這是否意味著中國將長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第三,如何正確理解拉美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國內學術界討論“中等收入陷阱”時,往往把拉美作為反面教材。比如,有人認為“巴西、阿根廷、墨西哥、智利、馬來西亞都是在上世紀70年代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的。直到2007年,這些國家還在人均GDP為3000至5000美元的“發展階段”掙紮。同期只有日本、韓國、新加坡等少數國家和地區跳出了‘中等收入陷阱’。也有人認為,拉美國家“在經歷了六七十年代的高速發展後,經歷了30多年的經濟停滯。當時這些國家主要采取進口替代的工業化戰略,重點發展大企業。城市化進程太快,貧富不平等非常嚴重。經濟的高速增長使得人們的預期上升速度快於經濟增長速度,給政府的社會保障帶來了巨大壓力,最終導致外債和財政赤字居高不下,通貨膨脹嚴重,金融危機屢屢發生,給經濟發展帶來重大損失。" ?
將拉美視為“中等收入陷阱”的“標本”或“典型”,值得商榷。
第壹,大部分拉美國家進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後並沒有長期停滯。誠然,上世紀80年代,由於債務危機和經濟危機,拉美國家的經濟增長率很低,有些年份甚至是負增長。但所謂的“停滯”持續了不到十年。進入20世紀90年代後,拉美經濟再次走上復蘇之路。除2009年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外,其他年份增速均為正,多數年份增速較高,部分年份甚至接近6%。
第二,經濟增長緩慢、貧困加劇、“三農”問題突出、城市化進程加快、收入分配不公、兩極分化嚴重、社會凝聚力下降、腐敗現象普遍、毒品泛濫、社會秩序惡化,不僅是拉美國家的“專利”,也是其他發展中國家甚至壹些高收入國家的頑疾。
第三,在討論拉美病、拉美美化、拉美陷阱、拉美現象時,把拉美國家在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問題當作典型癥狀;在討論“1000美元門檻”時,這些問題被說成是拉美未能跨過這個“門檻”的論據;在討論拉美現代化道路或拉美發展時,這些問題被視為其“失敗”的反面教材;在討論拉美經濟改革的有效性時,這些問題被定性為“新自由主義改革”的必然後果;現在我們在討論“中等收入陷阱”,這些問題被作為有力的證據提出。這樣的研究方法顯然是不充分的。
當然,我們也不能忽視以下兩個事實:第壹,拉美國家的勞動力成本在上升,由此帶來的負面效應是顯而易見的。例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國跨國公司將大量工廠從墨西哥等國轉移到中國和亞洲其他發展中國家。第二,大多數拉美國家很難減少對初級產品出口的依賴。在石油輸出國組織成立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委內瑞拉前石油部長胡安?帕布羅?佩雷斯?阿方索在1970中說,“十年後,二十年後,妳會看到石油給我們(委內瑞拉)帶來了毀滅,...石油是魔鬼的興奮點。”
因此,如果壹定要說拉美陷入了這個陷阱,那麽我們應該指出,這個陷阱是指勞動力成本上升和過度依賴初級產品出口所造成的不良後果,並不是該地區在經濟社會發展領域遇到的包羅萬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