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嚴實,封閉性強,是蒙古袍最顯著的特點之壹。領子高,不僅可以抵擋嚴寒,保護脖頸,而且能夠預防風吹沙灌;大襟長,且帶裏襟,扣子錯開頂釘,撩起來不影響幹活,放下來暖肚防寒;袖長裉肥,騎馬不凍手,套馬胳臂可以任意揮動;下擺修長寬松,騎馬既不凍膝蓋,又能防止蚊蟲叮咬。在特殊情況下,如輕裝行進不帶行李時,蒙古袍還是壹件能鋪能蓋的多功能生活起居用具,“袖子是枕頭,裏襟是褥子,大襟是被子”“前襟是簸箕,後襟是鬥篷,懷裏是口袋,馬蹄袖是手套”。
最初的蒙古袍是就地取材,用動物皮毛制成的。蒙古人稱之為“答忽”,意為“皮袍”、“襖子”。據意大利人約翰·普蘭諾·加賓尼的《出使蒙古記》記載,蒙古帝國時期蒙古人常穿的皮袍(襖),有薄厚和毛朝裏朝外之分。毛朝外的皮袍厚壹些,常套在外面以抵禦冬天的風雪嚴寒;毛朝裏的皮袍由於相對薄些,也柔軟些,壹般常在帳幕等室內穿。那時候蒙古袍的制作樣式和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時期差不多,即袖子窄,腰身緊,在右邊扣扣子(右衽)。
據《蒙古秘史》記載,成吉思汗為聯絡王罕與他壹起興兵為父報仇,曾送給王罕壹件名貴的黑貂鼠皮做的皮袍當見面禮。王罕收到袍子後說了壹大堆感謝的話,大意是:別的且不說,就為這黑貂鼠皮袍我也得出兵幫妳打敗敵人,因為它不僅能保護我的腰(“腎之底”)免受風寒,而且能讓我的心胸(“腔之膈”)常葆溫暖。由此可見,蒙古人愛用動物特別是用珍奇動物的皮毛制作袍服,既不是因為其可以就地取材,也不是因為其珍貴罕見,主要在於它們具有特殊的保暖防寒養生作用。其實,當時大多數蒙古人的“答忽”系羊皮制成,用貂鼠、銀鼠、銀狐等珍貴獸皮制作的蒙古袍,只有少數貴族才能經常穿戴。隨著蒙古人走向世界、入主中原,蒙古人制作袍服的材料日益繁多,所以南宋官員彭大雅、徐霆在其編著的《黑韃事略》中記載曰:“舊以氈、毳、革,新以紵、絲、金線,色以紅、紫、紺、綠,紋以日、月、龍、鳳”。盡管大量使用絲織品、棉制品制衣,但從禦寒的需要出發,皮毛制服裝依然繼續使用並流行。
關於蒙古袍樣式設計的由來,布裏亞特有壹則傳說,壹對蒙古老人為如花似玉的女兒出嫁做新衣沒有現成的樣子犯愁時,老太太突然靈機壹動,伸出自己的手掌說:“樣子就在這裏。”她先照著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畫了衣服的左邊(穿者的右邊)的袖子,左手的大拇指,畫了衣服的右邊的袖子,拇指的第二關節部分相當於袖子的寬處,第壹關節部分相當於袖子的窄處;接著她又用手掌生命紋和感情紋中間寬大的部分,做了腰身,壹個蒙古袍的雛形就這樣設計出來了。雖然是壹個傳說,卻形象地說明了蒙古服裝簡潔實用、色彩絢麗等制作樣式和特點的形成,是人與自然渾成壹體的必然所得。
就像天氣隨著時序的不同而冷暖各異那樣,蒙古袍的款式也視男女老幼胖瘦而有所不同。如:男袍寬而長,女袍細而短;身體高的人,常穿肥壹些的袍子,身體矮的人,袍子反而要瘦壹些。此外,蒙古人著裝講究配合,即“身若著袍,足必踏靴,腰必束帶”。這種搭配並非只是出於對美的追求,更主要是為了養生。因為足處在人體的最下端,血液回流不暢,容易發生凍傷,所以需要壹雙防寒、結實的高筒靴和蒙古袍搭配增加保暖的系數。更何況穿靴子騎馬還能防止腿和鐙皮的摩擦,上馬蹬鐙快捷、阻力小等特點。而束腰帶不僅可以將壹個蒙古袍分割成兩個獨立的空間,通過隔絕空氣的流動,增強其保暖作用;還可以保證騎馬時腰肋骨的穩定垂直,具有減輕疲勞,預防胃下垂發生等作用。此外,蒙古人腰帶上還可以懸掛刀、火鐮、煙盒等日常必需品。
蒙古人入主中原後,特別是元朝定都大都(北京)以後,雖然壹度制定了受漢文化影響明顯的宮廷和官吏的統壹著裝服飾,但卻依舊保持了本民族傳統的服飾風格。歐陽玄《漁家傲南詞》中的“漢女姝娥金搭腦,國人姬侍金貂帽”雖然描繪的是大都城過春節時拜年人群不同的裝束,但卻真實地反映了當時蒙古人與漢人不同著裝的歷史事實。
嚴峻而豪邁的草原生活不僅成就了蒙古族傳統服飾防寒保暖、簡練明快、結實耐用等特點;而且促使蒙古人在崇尚白色的同時,不局壹格地追求衣著色彩的絢麗鮮艷,從而使蒙古族傳統服飾既具象征意義又不乏實用價值。
在蒙古人的眼裏,白不僅代表著純潔、美好、神聖,還代表著健康和長壽。大雪是白的,沒有冬天的白雪就沒有春天的青草;乳汁和奶制品是白的,羊毛、羊絨是白的,離開了它們就沒有了蒙古人的衣裝食物。關於蒙古人自古以來服飾顏色崇尚白色,中外人士多有記述。壹位名叫張德輝的南宋官員,曾親眼目睹了貴由汗時代蒙古帝國君臣上下全著白色衣裘,歡慶春節的場景:“比歲除日,輒遷帳易地以為賀正之所,日大晏(宴)所部於帳前,自王以下皆衣純白裘”。農歷正月初壹,是中國傳統的大年節,也是蒙古族的主要節日之壹,由於蒙古族崇尚白色,春節時穿著白色的衣物慶賀節日,所以,蒙古語中春節也稱為“白節”。
張德輝見到的蒙古官員節慶時所穿的統壹著裝,就是後來聞名遐邇的元朝“質孫服”。“質孫”是蒙語顏色的音譯,又寫作“只孫”、“濟遜”等,亦稱“詐馬”(波斯語音譯,意為衣服、外衣)。所謂“質孫服”,其實就是壹色的衣服。蒙古人所穿的“質孫服”除了壹色白外,還有壹色紅、壹色黃、壹色藍等。如果壹個節慶延續幾天,參加慶典或飲宴的蒙古官員所穿的質孫服就會壹天換壹種顏色。蒙古袍制作在顏色上與質孫服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分男女老少全都集多種絢麗鮮艷的色彩於壹體。甚至將本屬女裝繡花鑲邊的專利,在制作蒙古袍時也勻給了男人。
蒙古族傳統服飾色彩絢麗鮮艷,既是和大草原萬紫千紅的壹種協調,也是對遊牧生活單壹空曠的壹種補充,更是對馬背遊牧、征戰容易發生意外的壹種預防。因為絢麗鮮艷的服裝色彩,不僅容易將人和獵物分開,避免和減少誤傷的發生,而且還可以在牧人或戰士壹旦負傷或失蹤時方便搜尋和救護。
蒙古族傳統服裝設計第壹人
除了袍服外,蒙古人穿的服裝還有“攙察”(蒙語的音譯,是上衣的統稱)、“比甲”等。據《出使蒙古記》壹書記載,蒙元帝國時期的蒙古族婦女身著的蒙古袍外面常系有兩塊天藍色的綢帶,壹塊系在腰間,另壹塊束在胸前。前者是變相的腰帶,後者是乳罩之先聲。這也從壹個側面證明,蒙古人在著裝時,是很註意調攝養護身體的健康的。因此,有利於保健養生最晚從元朝開始就已經成為蒙古人服裝設計時優先的考慮。得出這壹結論的依據是,早在元代蒙古人就有了自己聞名世界的服裝設計大師。這個服裝設計大師的名字叫察必,是元世祖忽必烈的皇後。
察必設計的蒙古族傳統服裝估計不會很少,但留在史籍記載中的只有兩件。壹件是帶檐的帽子,另壹件是類似現在坎肩與鬥篷相結合的“比甲”。
據《元史》、《出使蒙古記》、《黑韃事略》、《草木子》等史籍記載,蒙元時期的蒙古人“官民皆戴帽”,男子“冬帽而夏笠”,“婦人頂故姑”。通過文獻記載、考古出土的實物,以及故宮南薰殿所藏的歷代帝後像,人們對當時人的穿戴可以有壹個大致的了解。那時候蒙古男子常戴的帽子有圓形和方形兩種。圓形帽,帽頂為半球形,下有寬檐,很像現在士兵的鋼盔頂部。方形帽又名“瓦棱帽”,帽身用四個上小下大的梯形氈片縫合而成,然後加壹個方形的帽頂。據《元史》卷壹壹四《後妃傳壹》記載,這些帽子的帽檐都是經察必改革設計後才成為定制的,“胡帽舊無前檐,帝因射日色炫目,以語後,後即益前檐,帝大喜,遂命為式”。給帽子增加了壹個前檐,不僅射箭、視物不受陽光刺眼的幹擾,而且可以保護眼睛的安全和健康。
關於察必發明“比甲”的經過《元史》卷壹壹四《後妃傳壹》記載的亦很簡單,只說察必發明這種比甲是為了方便弓馬騎射,該設計“前有裳無衽,後長倍於前,亦無領袖,綴以兩襻,名曰‘比甲’,以便弓馬,時皆仿之。”這種無領無袖,前不開襟,後身比前胸寬長都大壹倍,並配有兩條腰帶的新式服裝不僅流行於當時,而且保存至今,濃縮於現在牧區蒙古婦女常穿的烏吉(坎肩)的制作設計之中。
在故宮博物院南薰殿所藏的歷代帝後像中,有壹幅察必皇後頭戴罟罟冠的畫像。罟罟譯自蒙古語,有不同的寫法,如顧姑、罟姑等。意思都是指已婚婦女所戴的冠帽。察必皇後畫像上所戴的罟罟冠,下部是壹個圓形的帽箍,上面是壹個筒狀的高頂,頂部變大,形成壹個倒錐體。帽子用紅、黑兩色織錦包在外面,頂上綴滿珍珠。聳起的高冠上鑲嵌有珠寶做的花飾。左右兩側,還掛有大粒珍珠編串的飾串。其實,罟罟冠的流行歷史比元朝的建立要早得多。1974年內蒙古文物工作隊在四子王旗烏蘭花鎮西南的王梁古墓中發掘出幾個完整的罟罟冠原物。這些罟罟冠用樺樹皮圍成,呈長筒狀,外面包有花綢,綴以各種珠子。有的頂端還插有藍孔雀羽毛。考慮到蒙古人的帽子不僅為了防寒、防風,而且還代表著身份與地位,所以察必皇後戴的那種華貴的綴滿了珠寶的“超豪華型”罟罟冠,很可能是後來察必皇後個人的創造。據《元史》記載,身為“國母”的察必,雖然設計了許多引導時裝新潮流的精美服裝,但她本人卻衣著樸素,不僅經常在後宮織布,還將宣政院丟棄的羊皮揀來縫制地毯。
雖然元朝時候人們還不可能提出“專利權”的概念,但元成宗鐵穆耳在壹位工匠為他做了壹頂黑細花斜皮帽子後,於大德元年(1297年)特別下了壹道聖旨:“今後這皮帽樣子休做與人者,與人呵,妳死也。如今街下休做者,做的人,戴的人交紮撒裏人去者。”這頂黑細花斜皮帽成了鐵穆耳的專利,私做者、仿制者和敢於穿戴者壹律交司法機關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