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大程度上,工業革命是這種歐化的主要原因。我們已經看到,生產力的增長和醫學的進步導致了19世紀歐洲人口的急劇增加。由此產生的人口壓力就是通過海外移民尋找出路。鐵路和汽船有效地把大量的人運送到了大洋和各大洲,各種迫害進壹步促進了遷徙;第壹次世界大戰前15年,1.5萬猶太人從俄羅斯逃到美國,就是壹個重大的例子。這些因素結合在壹起,導致了前所未有的大規模移民。每過去10年,人口遷徙的浪潮就急劇增加。19的1920年代,只有14.5萬人離開歐洲,19的1950年代,大約有260萬人離開歐洲,在1900到1910的幾年裏,移民人數達到了900萬。
1885之前,大部分移民來自北歐和西歐;之後,大多數移民來自南歐和東歐。壹般來說,英國移民去的是大英帝國和美國的自治領;意大利人去美國和拉丁美洲旅遊;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去拉丁美洲旅行;德國人去了美國,少數去了阿根廷和巴西。從世界歷史的角度來看,這壹極其巨大的遷徙的意義在於,除了大量人口湧入亞洲和俄羅斯,少部分人口緩慢流入南非,遷徙的目標完全指向美洲和大洋洲。結果北美和澳洲在種族上幾乎完全歐化。雖然南美洲的印第安人設法活了下來,但只有少數人活了下來。換句話說,1763之前時期的殖民分支,已經成為與19世紀時期的舊歐洲並列的幾個新歐洲。
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亞不僅在種族上而且在經濟上也歐洲化了。1763年以前,歐洲在這些大陸上的殖民地主要局限於沿海地區。但在後壹個世紀,大陸的內陸被穿越了。工業革命通過提供必要的機械和技術,使得由陸路入侵成為可能。如果沒有從海岸通往內陸的道路,沒有連接河流的運河,沒有橫貫大陸的鐵路和電報,沒有往返於河流和沿海水道之間的汽船,沒有能夠切割草原草皮的農業機械,沒有征服土著人民的連續炮,荒野就不可能被征服。這些用於征服大陸廣大地區的機械設備對於拉丁美洲人和澳大利亞人,就像對於美國邊疆的居民壹樣重要。比如,壹個阿根廷人在1878寫了壹篇文章,評論道:“印第安蠻族的軍事力量被徹底摧毀了,因為雷明頓已經讓他們意識到,壹支軍隊可以穿越整個南美大草原,用敢於反對的人的屍體覆蓋地面。”
新大陸的殖民和經濟發展也自然導致了歐洲文化的移植。誠然,在移植的過程中,文化發生了變化。文化不僅被采納了,而且被改變了。今天,加拿大、澳大利亞和美國與大不列顛並不完全相同,拉丁美洲也不是伊比利亞半島的精確復制品。然而,事實仍然是,語言基本上是相同的,盡管美國俚語讓英國人著迷,而古老的法國加拿大方言讓法國人好奇。宗教也是如此,雖然也有營火復興和摩門教。文學、學校、報紙、政府——所有這些都可以追溯到波德國家、西班牙、法國和其他歐洲國家。
當然,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亞也有壹些文化不是起源於歐洲。美國的黑人保留了壹些他們非洲背景的殘余。幸存的土著民族,尤其是拉丁美洲的印第安人,促成了壹種混合文化,人們不應該忘記荒野的影響;它給歐洲移民和他們的習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所有這些力量解釋了為什麽紐約、墨爾本和多倫多與倫敦截然不同,為什麽布宜諾斯艾利斯、巴西利亞和墨西哥城與馬德裏截然不同。
但是,從全球範圍來看,相同點多於不同點。在他們從中東的家鄉向西擴張的過程中,阿拉伯民族穿過了北非,延伸到了大西洋海岸。今天,摩洛哥文化不同於阿拉伯半島文化,遠遠超過美國文化不同於英國文化或巴西文化不同於葡萄牙文化。然而,摩洛哥現在被視為阿拉伯世界的壹部分,毫無疑問,它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同樣,北美、南美和澳大利亞現在也是歐洲世界的壹部分。
新帝國主義對工業革命的征服,不僅是美澳歐化的主要原因,也是歐洲龐大的殖民結構建立在亞洲和非洲的主要原因。這個帝國的建設在1763年出現巨大的殖民聚居地後的幾十年裏穩步進行。的確,在19世紀初,英國和法國的壹些群體中有很多反帝情緒。自由貿易的支持者認為殖民地沒有什麽經濟價值,英國處理13殖民地的經驗似乎為他們的觀點提供了證據。然而,事實仍然是,英國和法國在那幾十年裏繼續獲取領土。比如英國1815收購開普殖民地和錫蘭,新西蘭1840,香港1842,納塔爾1843。同樣,法國人從1830到1847征服了阿爾及利亞,從1858到1867征服了日那。另外,在1862中,他們試圖在墨西哥立足,但是失敗了。但是,這些收獲與1870之後的那壹波巨大的帝國建設浪潮相比,顯得微不足道;1870之後,“新帝國主義”讓地球的很大壹部分看起來是少數歐洲列強的附屬品。
殖民地可以作為越來越多的制成品的市場;從日益增長的獲取殖民地的欲望中,可以看出新帝國主義與工業革命的密切關系。19世紀期間,歐洲幾個國家和海外幾個國家開始工業化,很快就爭奪彼此的市場,並在這個過程中提高各自的關稅來抵制其他國家的產品。不久,有人提出,每個工業化國家都應該有壹個殖民地,為其制造商提供壹個“不受外國競爭影響的市場”。在1898中,美國參議員艾伯特·貝弗裏奇就這壹觀點向壹群波士頓商人作了代表性的解釋:
美國工廠生產的東西超過了美國人民的使用量;美國土地生產的東西超過了美國人民的消費能力。命運為我們制定了政策;世界貿易應該而且必須屬於我們。因此,我們將得到我們的祖國(英國)告訴我們的世界貿易。我們將在世界各地建立貿易站,作為美國產品的分銷點。我們將派遣我們的商船隊穿越海洋。我們將建立壹支真正偉大的海軍。懸掛我們的旗幟並與我們進行貿易的自治的、巨大的殖民地將在我們的貿易站周圍成長。
工業革命也產生了剩余資本,這反過來導致強國尋找殖民地作為他們的投資地。國內積累的資本越多,利潤就越低,就越需要利潤更高的國外投資市場。事實上,有實力的國家,尤其是英國、法國和德國,已經在外國進行了大量投資。比如,英國到1914,在國外投資了40億英鎊,相當於其國民財富的四分之壹。當時,法國還在國外投資了450億法郎,約占其國民財富的六分之壹。德國雖然是後來者,把大部分資本花在了國內工業發展上,但也在海外投資了220億到250億馬克,約占其國民財富的十五分之壹。因此,到1914,歐洲已經成為世界的銀行家。19世紀上半葉,這些海外投資大部分在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亞——白人世界。但在19世紀下半葉,這些海外投資大多是在亞非非白人和相對不穩定的國家。成千上萬的小型私人儲戶和壹些提供資金的大型金融機構自然會擔心他們資金的安全性。他們寧願在他們投資的地區有壹個“文明的”行政管理,這種管理最好由他們各自的政府來進行。這樣,投資剩余資本的需要促進了新帝國主義。
工業革命也導致了對機器原材料的需求。這些原材料——黃麻、橡膠、石油和各種金屬——大多來自世界上“未開化”的地區。在大多數情況下,為了充分生產這些商品,需要大量的資本支出。眾所周知,這種投資通常會導致政治控制。
新帝國主義的起源不完全是經濟上的;它不僅與工業革命有關。當時還有其他因素在起作用。壹個因素是希望獲得像馬耳他和新加坡那樣的海軍戰略基地,以加強國家安全。另壹個因素是需要獲得另壹個勞動力來源,就像法國在北非所做的那樣。另壹個因素是傳教士的影響,他們在19世紀特別活躍。這些傳教士壹直試圖讓原住民皈依,他們有時會受到原住民的虐待甚至殺害。雖然傳教士自己為了自己的事業,可能願意容忍這樣的危險,認為可以接受,但輿論往往要求反擊。因此,政府知道這種事件可以作為軍事幹預的借口。最後,社會達爾文主義及其生存競爭和適者生存理論的流行,自然導致了種族優越論和白人有“責任”統治世界上“劣等”有色人種的思想。在這個問題上,帝國的傑出創始人塞西爾·羅德斯(Cecil Rhodes)非常坦率。他說:“我堅持認為我們是世界壹流的種族;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生活的地方越多,對人類越好。如果有上帝的話,我想它要我做的就是在英國人在非洲的地圖上盡可能多的畫紅色。"
這些經濟、政治和意識形態心理因素的最終結果導致了世界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土地掠奪,甚至連成吉思汗的征服也無法與之相比。從1871到1900的30年間,英國增加了425萬平方英裏的帝國土地和6600萬的人口,法國增加了350萬平方英裏的土地和2600萬的人口,俄羅斯在亞洲增加了500萬平方英裏的土地和650萬的人口,德國增加了50萬平方英裏的土地和6500萬的人口。甚至小小的比利時也設法獲得了90萬平方英裏的土地和850萬居民。這些被征服的土地,與最初的殖民地壹起,創造了壹種奇怪的、前所未有的局面:世界的壹小部分支配著其余部分。
工業化的歐洲強國不僅完全擁有這些巨大的殖民地。而且還控制了那些由於各種原因實際上不被容忍的經濟和軍事薄弱地區。中國、奧斯曼帝國、波斯都是例子;他們名義上是獨立的,但實際上卻經常被強國以直接和間接的方式掠奪、羞辱和控制。拉美也是強國的經濟附屬國,但在這壹地區,歐洲的軍事行動卻因門羅主義而遭受挫折。但門羅主義並不妨礙美國海軍陸戰隊為“恢復治安”而進行的多次武裝幹涉。大俄羅斯帝國也在很大程度上被西歐的經濟所控制,但當時沙皇政權的軍事力量已經強大到足以阻止外來經濟影響擴散到其他領域。
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歐洲的控制不僅延伸到其龐大的帝國,還延伸到同樣廣闊的附屬地區。事實上,更多的歐洲資本投資於附屬國家,而不是殖民地。這些投資受到各種手段和政治經濟壓力的保護,如訓練地方部隊的軍事代表團,監督並通常控制地方財政的金融代表團,給予歐洲人在這些地區生活或做生意的特權的治外法權,以及與治外法權有關的各種安排。如有必要,東半球總有美國海軍陸戰隊或炮艇作為最後手段。
大國與各殖民地和附屬國之間關系的細節將在下面的章節中加以考察。這裏的目的只是描述這些關系的壹般模式。這種格局清楚地表明,到1914年,地球表面的大部分和世界人口的大部分已經直接或間接地被少數歐洲國家、俄羅斯和美國所控制。這種發展在人類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在另壹個世紀中葉的今天,世界上的大部分亂局都是對這種歐洲霸權的必然反應。
新帝國主義的影響19世紀後期歐洲的大擴張為什麽要叫新帝國主義?帝國主義畢竟不是什麽新鮮事。如果把帝國主義定義為“壹個國家、民族或國家對其他類似群體的直接或間接的政治或經濟支配或控制”,那麽帝國主義就和人類文明壹樣古老。毫無疑問,羅馬人是帝國主義者,因為他們征服了歐洲和近東的大部分地區,並統治了這些地區幾個世紀。而且在羅馬人前後,世界上還有很多其他帝國被各個民族征服。
但是“新帝國主義”這個詞還是很有道理的,因為19世紀後期的這種歐洲擴張,就其對殖民地和屬地的影響而言,完全是前所未有的。雖然羅馬簡單直接地通過掠奪和收集主要以食物形式的貢品來剝削其殖民地,但其剝削並沒有特別影響殖民地的經濟生活和結構。殖民地繼續以和過去壹樣的方式生產幾乎壹樣的食物和手工藝品。把這個帝國主義和後來侵略並改造了整個大陸的帝國主義相比較,就像把鏟子和蒸汽挖掘機相比較。傳統帝國主義包括剝削,但不包括根本的經濟和社會變革。貢品只屬於壹個統治集團,而不屬於另壹個。相比之下,新帝國主義迫使被征服的國家進行徹底的變革,這與其說是壹項深思熟慮的政策,不如說是西歐充滿活力的工業主義對非洲和亞洲靜止的自給自足的農業政權的不可避免的影響。換句話說,歐洲的工業資本主義太復雜,擴張性太強,與殖民地不是簡單的朝貢關系。
當初歐洲的征服者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掠奪和征收貢品。英國人已經在印度這麽做了,就像西班牙人之前在墨西哥和秘魯做的壹樣。然而,在這個初始階段之後,歐洲充滿活力的經濟開始以各種方式包圍和改變殖民地的經濟和社會結構。正如我們已經知道的那樣,這是因為工業化的歐洲需要為其剩余資本和制成品獲得原材料來源和市場。例如,英國過去向印度運送大量紡織品和資本,資本主要用於鋪設鐵路。到1890年,印度已經鋪設了大約17000英裏的鐵路,大致相當於英國的鐵路網。然而,從1890到1911,印度的鐵路網絡大致翻了壹番,達到33000英裏,而同期英國的鐵路僅增加了300多英裏。
應該指出,鐵路和其他大型項目,如灌溉工程和港口設施,是與英國資本交換的。換句話說,印度不必等到積累了足夠的資本才發展經濟,增加出口。因此,在這壹早期階段,印度的經濟發展是由與英國的關系推動的。但是,重要的壹點是,印度的經濟不僅沒有得到提升,而且後期還得到了重建和無效化。英國的紡織品非常便宜,所以這個時候可以通過鐵路網分銷到全國,從而無情地讓土著手工業者破產,就像他們壹個世紀前讓英國手工業者破產壹樣。然而,這兩種情況有壹個極其重要的區別。英國工匠去城市裏雨後春筍般出現的工廠打工,印度工匠卻無處可去,因為他們的城市裏沒有工廠。英國人自然不希望在印度建立有競爭力的產業結構。他們喜歡印度的經濟補充自己的,但不喜歡印度的經濟和自己的競爭。因此,印度向英國供應原材料,作為回報,印度獲得成品和建設項目所需的資本。
這是壹種自然的、可以理解的安排,但它深深地影響了印度人民。他們過去靠農業和手工業謀生。這個時候,工匠們不得不降價,與競爭對手爭奪生意,沒有替代的生活來源。農民不能不受到影響,因為他們中的許多人參與了為英國工廠生產黃麻和其他商品的過程。這意味著他們不再僅僅養活自己和附近城鎮的人。此時,它們已成為世界經濟的組成部分,並受世界經濟波動和危機的支配。歐洲也通過引進醫學科學和各種衛生措施從根本上影響了印度,因為醫療衛生措施導致人口急劇減少。歐洲以前也發生過這種情況,但是歐洲有數百萬人進入城市或者去了海外,而印度人做不到這壹點。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人口增長和經濟發展受阻。
這就是新帝國主義對殖民地和附屬國影響的本質。印度已被用作這種影響的壹個例子,但在其他地區,總的模式是壹樣的,除了壹些自然地區的變化。這個模式應該被記住,因為它解釋了為什麽今天的世界分為發達世界和不發達世界,為什麽兩個世界的生活水平如此驚人,為什麽不發達世界的人民在獲得政治獨立後的首要目標是成為發達世界——盡快達到西方經濟水平。
對新帝國主義的檢討不應該得出這樣的結論:新帝國主義對世界,甚至對下屬殖民地人民來說,是壹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新帝國主義無疑會被視為世界的壹大進步,就像工業革命是歐洲人的壹大進步壹樣。事實上,新帝國主義的歷史作用在於將工業革命推向其邏輯上的必然結果——使工業國即工業資本主義在世界範圍內發揮作用。這導致了世界物質和人力資源的廣泛、協調和有效利用。毫無疑問,當歐洲的資本和技術與不發達地區的原材料和勞動力相結合,第壹次導致了壹個完整的世界經濟時,世界生產力得到了不可估量的提高。事實上,世界工業生產從1860增加到1890,增加了三倍,從1860增加到1913,增加了七倍。世界貿易的價值從1851增加到1880年的100萬英鎊,1900年的40.45億英鎊和1913年的78.4億英鎊。
對於蛋糕尺寸增大帶來的好處,人們並沒有不同的看法。更準確地說,爭論集中在如何切蛋糕上。殖民地人民感到,在過去,他們得到的比他們應得的少。他們得到的總量明顯增加了,否則,他們上升的人口就得不到支持。例如,壹位英國經濟學家指出,在1949年,在礦產豐富的北羅得西亞從事采礦的歐洲公司以8670萬英鎊的價格出售了他們的產品。這些錢中,他們在北羅得西亞只花了65,438+025萬英鎊;這意味著三分之二的錢被轉移到國外。此外,在北羅得西亞花費的6.5438億英鎊中,有4.65438億英鎊支付給了在那裏生活和工作的歐洲人。在3670萬英鎊中,只有200萬英鎊給了在礦山工作的非洲人。然而,這些工人每年平均獲得41英鎊,而殖民地每個成年非洲人的平均收入是每年27英鎊。
在這種情況下,殖民地人民對外國公司提高的生產率或支付的工資不感興趣是可以理解的。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們糟糕的生活水平,尤其是與西方的生活水平相比。他們也不滿足於讓自己扮演努力工作者的角色;即使在擁有工業發展所需的人力和物質資源的地區。
顯然,西方工人對工業資本主義的反應和殖民地人民對新帝國主義的反應有相似之處。兩人都對自己的命運不滿,都支持旨在實現根本變革的運動。然而,還有壹個基本區別:殖民地人民不反對他們自己的皇帝,而是反對外國統治者。所以,至少在最初階段,他們反對的運動不是社會主義,而是壹系列西方政治理論——自由主義、民主主義尤其是民族主義。
然後我們將研究這些構成歐洲政治革命的學說。理解這場革命對世界歷史的重要性不亞於理解工業革命。正如我們將看到的,世界不僅受到西方棉織品、鐵路和銀行的影響,還受到西方思想、口號和政治制度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