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樹明 受訪者 供圖
12月28日，遼寧省鞍山市岫巖縣退休教師林樹明告訴澎湃新聞，他和弟弟林樹敏不服重審判決，已提出上訴。
12月15日，岫巖縣法院作出判決：法院認定，他和林樹敏仍構成尋釁滋事罪，但不構成虛假訴訟罪，兄弟倆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3年、3年半。該判決結果與岫巖縣法院原壹審判決結果相同。
重審判決書顯示，在法律適用問題上，岫巖縣法院認為，林樹明和林樹敏強迫被害人重新打條、疊加利息，雖不構成虛假訴訟犯罪，但亦不是“兩高”《關於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第壹條規定中的“鄰裏、債務”糾紛，案涉事實不能視為普通的鄰裏糾紛、債務糾紛。
林樹明和林樹敏於2019年12月被抓，至今已過去三年。該案也經歷諸多波折：岫巖縣檢察院指控兩人犯尋釁滋事罪後，又追加起訴兩人犯虛假訴訟罪。岫巖縣法院於2021年11月作出壹審判決，判決兩人犯尋釁滋事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3年、3年半。宣判後，岫巖縣檢察院認為兩人虛假訴訟的犯罪事實應予以認定，向鞍山市檢察院提請抗訴，林樹明和林樹敏也提出上訴。後鞍山市檢察院認為岫巖縣檢察院抗訴不當，向鞍山市中院申請撤回抗訴。鞍山市中院於2022年8月作出裁定，準許鞍山市檢察院撤回抗訴，並認為該案事實不清，撤銷壹審判決，發回岫巖縣法院重審。
如今，林樹明服刑期滿已被釋放。兩人上訴，也意味著案件仍無定論。
兄弟倆上訴後，案件發回重審
澎湃新聞此前報道，在替父追債的過程中，遼寧省岫巖縣老醫生林忠衡（已死亡）的四個子女均被卷入刑事案件。林忠衡的大女兒林淑清和四女兒林影被控虛假訴訟被抓，後經岫巖縣法院判決無罪；二兒子林樹明和三兒子林樹敏被認定在追債過程中實施了威脅、恐嚇、砸玻璃、拉羊等行為，分別被岫巖縣法院以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3年半。
林樹明兄弟倆自認為無罪，提出上訴。鞍山市中院於2022年8月2日作出的裁定書顯示，鞍山市檢察院的出庭意見是：原審判決認定林樹敏帶領討債人員進行討債的證據不足；原審判決對林樹明作案時間的認定事實不清；原審判決部分事實的認定僅根據被害人陳述，沒有其他證據佐證，被害人的陳述又有矛盾或不穩定之處；林忠衡確與被害人存在債權債務關系，原審判決應就該案應否適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作出明確說明。綜上，建議法庭將本案發回重審。鞍山市中院認為，原判事實不清，撤銷壹審判決，發回岫巖縣法院重新審判。
2022年11月18日，岫巖縣法院開庭對檢方指控兩人犯尋釁滋事罪進行了審理。庭審中，公訴人曾明確表示不對虛假訴訟部分起訴，庭後會提交撤回起訴申請。後岫巖縣檢察院堅持對虛假訴訟部分進行起訴。12月8日，岫巖縣法院又開庭對檢方指控兩人犯虛假訴訟罪進行了審理。
重審判決：案涉事實不能視為普通的鄰裏糾紛、債務糾紛
12月15日，岫巖縣法院作出重審判決。
重審判決書顯示，該案重審期間，曾退回補充偵查壹次。
關於公訴機關指控犯尋釁滋事罪部分，法院認為，公訴機關提供的證據能夠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證明林樹明和林樹敏夥同他人辱罵、恐嚇他人，情節惡劣，且強拿硬要他人財物，情節嚴重，其行為均構成尋釁滋事罪，系***同犯罪，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和罪名成立，該院予以支持。其中，林樹明雖辯解其妻患病，其於2014年4月至11月壹直在長春或北京護理，沒有作案時間，但公訴機關提供的證據能夠證明林樹明具有作案時間，且實施了起訴書指控的犯罪行為。
關於法律適用問題，法院認為，在案證據能夠證明林忠衡向不特定的多人放高利貸、收取“砍頭息”，將利息重新打條再計算利息，具有典型的“套路貸”特征，林樹明和林樹敏強迫被害人重新打條、疊加利息，雖不構成虛假訴訟犯罪，但亦不是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尋釁滋事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第壹條規定中的“鄰裏、債務”糾紛，案涉事實不能視為普通的鄰裏糾紛、債務糾紛，故對辯護人的此項辯護意見不予采納。
關於公訴機關指控犯虛假訴訟罪部分，法院認為，林樹明四兄妹在被害人未全部清償債務的情況下，依據其父親留下的遺囑和借據向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不屬於“以捏造的事實提起民事訴訟”的情形，不符合虛假訴訟罪的客觀構成要件。本案中虛假訴訟部分的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不能認定二被告人構成虛假訴訟罪。對公訴機關指控林樹明、林樹敏犯虛假訴訟罪不予支持。
岫巖縣法院判決，林樹明犯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林樹敏犯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半。
辯護人稱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程序違法
林樹明和林樹敏不服重審判決，已再次向鞍山市中院進行上訴。
林樹明的辯護人孫大偉認為，《刑訴法》規定，在法庭審判過程中，遇“檢察人員發現提起公訴的案件需要補充偵查，提出建議的情形”，影響審判進行的，可以延期審理。他表示，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過程中，應當依據現有的證據材料依法進行審理，檢察人員發現需要補充偵查的應當提出建議，人民法院決定是否同意人民檢察院補充偵查。在案證據並無檢方提出的相關建議等材料，因此岫巖縣法院主動將案件退回岫巖縣檢察院補充偵查沒有任何法律依據。
孫大偉說，本案書記員姜楠先後參與了林樹明等人的民事案件、該案原審庭審記錄工作，案件發回重審之後再次參與庭審記錄工作，明顯違反回避的法律規定；案件審理過程中，多份證據未經舉證質證卻作為定案的依據。
關於事實方面，孫大偉認為，本案屬於發回重審的案件，鞍山市中院和鞍山市檢察院均認為本案存在問題，鞍山市中院作出的裁定也明確記錄鞍山市檢察院認為本案應該查明的問題，但岫巖縣法院在重審過程中並未予以查明。以林樹明有無作案時間，岫巖警方出具的《辦案說明》結論顯示：“綜上，結合被害人陳述、林樹明同案人員供述，不能排除林樹明的作案時間。”孫大偉說，公安機關調查的結論僅僅是“不能排除林樹明的作案時間”，而非有充足的證據認定林樹明具備作案時間，刑事案件要求證據確實、充分。另外，岫巖價格認定中心出具的兩份價格認定書是對涉案羊的價格認定沒有任何事實依據，本案中涉案的羊屬於滅失物，本案所有的證據材料無法證明羊的品種，重量、年齡，以及鑒定的基準日期，兩份關於羊的價格認定存在作假的嫌疑。
關於法律適用問題，林樹敏的辯護人張新宇認為，目前本案當中並無充分證據證明被告人與所謂“被害人”之間的借貸關系為高利貸。債務是被告人已故的父親借予“被害人”的，本案被告均沒有參與，被告人對利息情況並不十分知情。而且，被告人始終通過民事訴訟的方式主張權利，法院在民事訴訟中也未發現存在利息高於法定利率的情況，並判決“被害人”承擔還款義務。在此情況下，認定本案被告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債務為高利貸並不合理。
張新宇認為，即使雙方之間的債務確系高利貸，但高利貸本質上仍是壹種民間借貸，只是其中高於法定利率的部分並不受法律保護。在本案當中，幾名所謂的“被害人”至少都沒有完全歸還本金，被告人要求償還本金的權利也應受到法律進行保護。在被告人有權向“被害人”追討債務的情況下，雙方的關系與普通民間借貸並無實質區別，仍應適用尋釁滋事司法解釋的規定，判決被告人不構成尋釁滋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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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壹法官庭審時稱律師說話太快像"放屁" 已被停職
“記都沒記下來，妳等於放屁！”“妳看到我們屏幕說嘛，要慢壹點！”這句話出現的場景，是在成都市新都區人民法院壹次庭審上。
據中國庭審公開網顯示， 12月20日開庭的壹起勞動爭議糾紛案中，周姓法官打斷原告及其律師的陳述，稱“妳說話像放屁”，語氣中透露出不耐煩。 其後不久，周法官又多次打斷律師發言，“妳慢點兒嘛！還沒記下來，隨時我都在打斷妳，好惱火哦！”這起案件的原告賴先生認為法官的態度以及工作作風有問題，就將此事發到了網上，講述自己的遭遇。
網曝視頻截圖
此事引發熱議。有網友認為，法官在庭審過程中的言語應當合乎規範，類似“放屁”之類的語言，過於粗俗了。
12月22日，賴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這兩天，法院工作人員已經給他打電話過來道歉， 並告知周姓法官已被停職， “我的本意只是想監督和提高壹下法院工作人員的工作作風和態度，但現在這個結果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也已經諒解了。”
法官稱原告說話像“放屁”
原告：當天庭審不耐煩 像是在罵人
當天的庭審記錄顯示，這起案號為（2022）川0114民初11583的庭審過程中，原告賴先生律師正在陳述意見和證據，周姓法官對原告律師表示“妳等於放屁”，“妳看著我們屏幕說嘛，我這邊書記員記都沒記下來！”
隨後周法官又多次打斷原告發言，並補充說道“妳要看著屏幕說，說慢壹點，還沒記下來，老提醒妳，好惱火！”
該案原告賴先生通過微博發表了自己的“不滿”，他說，聽到周法官說的這個言論自己很吃驚，覺得法官太不尊重人了，怎麽可以如此打斷律師說話，“她是壹名法官，是公職人員，身上還佩戴著國徽，說話做事應嚴謹妥當。”
據另壹段現場視頻顯示，當賴先生說出自己入職時間具體到哪壹年哪壹天，是因為那天剛好是自己女兒生日時，法官周某卻直接來了壹句說“妳女兒生日關我屁事啊，妳和我說這個？”
賴先生直言，12月20日當天早上和下午的兩場庭審，周法官都表現出不耐煩的態度，多次打斷他和律師發言，並說他說話像“放屁”。賴先生認為，作為法官，打斷律師或者當事人說話是可以的，但是言語粗魯，類似“放屁”之類的話，就像是在侮辱和罵人。
12月21日，新都區人民法院相關工作人員回應媒體采訪時稱，已接到賴先生的投訴，法院將介入調查。
12月22日，成都市新都區法院官方微博發布情況通報
被投訴法官曾被評法院十佳“最美法官”
原告：法院已道歉 我已表明諒解態度
記者註意到，周姓法官曾被評為新都法院十佳“最美法官”和“三項精品”獲獎名單。今年10月28日，也有當事人通過網絡平臺投訴周法官的工作態度，並在投訴信中指出，在提交證據的時候，周法官以提供證據字體太小為由，說自己看不見，當事人有疑問，“我說我都能看見就妳看不見？她說反正她就是看不見。”
根據《中華人民***和國法官職業道德基本準則》和《法官行為規範》，法院工作人員應當避免盛氣淩人、語言生硬、態度粗暴，嚴禁使用傷害群眾感情、可能激化矛盾的語言，防止因用語不當對司法公信力產生不良影響。
12月22日，賴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他將事情發到網上後，法院工作人員聯系了他，並表達了歉意，在通話過程中，法院工作人員告訴他周法官已被停職。對此，賴先生也表示很遺憾，他說自己的本意不是讓法官停職，而是希望規範法官在庭審過程中的言行作風，“壹個法官說話，不能那麽粗魯，我雖然是普通老百姓，但也知道禮貌和好好說話的道理。”
賴先生說，他跟周法官並無私人恩怨，只是對於當天的庭審就事論事而已，而現在，法院表達了歉意，他也願意諒解，希望此事不要再鬧大，也希望更多的法院工作人員能夠改進自己的工作作風和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