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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魯庵的事跡

張同泰的第五代傳人張魯庵實在不應該是個生意人,他對做生意壹點興趣也沒有。這種情況在他娶了當時的杭州才女陸獻芹後,更加明顯了。那陸小姐詩詞歌賦無壹不通,在做姑娘時就被人稱為小李清照。洞房花燭夜,小兩口打趣,張魯庵對妻子說,妳要做得了李清照,我就做得了趙明誠!真沒想到小兩口的這句戲言,竟影響了張魯庵的壹生。

原來,張魯庵從小酷愛金石篆刻,成人後更樂此不疲。他不僅自己的篆刻達到相當高的造詣,還收藏了大量的印譜和印章。因此,他很早就成為西泠印社的社員了。平時店裏生意由可靠的人打理,自己更多的時候是住在上海的。

隨著清朝的崩潰,我國的民族資產階級形成並發展起來了,像張魯庵他們也有了壹些新的商業意識。那時,張同泰正經歷著又壹次改建,張魯庵在藥店新的大門頂上做了壹個大象和萬年青的浮雕,並因此而認定張同泰的“萬象”商標。在改建這個大門時,張魯庵有個想法,他想,祖上創下張同泰這塊金字招牌是多麽不容易,因此,他壹定要真正地做幾個大金字掛在大門兩邊,使它成為名副其實的金字招牌。

張魯庵想了想,覺得這幾個字只有請前不久認識並成為好朋友的四川內江人張大千來寫了。不過想想他只不過比自己大兩三歲,盡管有才,名氣也有壹點了,但他畢竟才二三十歲,把他的字掛在大門上,心裏總是不甘。但是,他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跟張大千說了。

那張大千倒也有自知之明,他說,我的字怎麽掛得上去?事情也的確會有陰錯陽差,要是知道日後就是這個張大千會成為壹位名滿全球的壹代大師,那時即使他的字功力還差壹點,張魯庵也會壹口咬定請他寫了,可哪裏就能知道他的“日後”了呢?當時,張大千說,妳這幾個字啊,我看非請此人來寫莫屬。這個人,就是我的老師曾熙……

作為西泠印社的社員,張魯庵當然知道曾熙這個如雷貫耳的人物。他是湖南衡陽人,晚年號農髯,大清光緒二十九年進士,曾經主講石鼓書院。清朝崩潰後,這個進士的仕途是沒指望了,石鼓書院也不再存在。到了晚年這麽壹個學富五車的大學究竟淪落到上海在街頭靠賣字糊口的地步。他是年輕的張大千出川後拜的第壹位名師。在那個時代,要說書法,曾熙的確是數壹數二的人物。而且,他的字還特別適合做店堂的招牌。

“成啊,曾老既然在賣字了,無非是錢的問題,這好辦,他要多高的價,我照付就是!”張同泰年輕的老板果然是財大氣粗,他大手壹揮這麽說。

張大千笑了:“妳不知道,曾老先生雖然在賣字,可他的怪脾氣也是出了名的。他壹生有幾樣不寫:比方他從來不給人寫墓碑,說那會給他帶來晦氣;他也從來不給人寫商店的招牌,說這會使他染上銅臭;他還不給達官貴人寫阿諛奉承歌功頌德的碑記文字,說以免到老了還讓人說自己在拍馬屁……妳這幾個招牌字,他是斷然不肯寫的。這個釘子我可不敢去碰……”

張魯庵也笑了:“妳不肯去我去。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妳就等著看我求到曾老先生的墨寶吧!”

別說,曾熙老先生賣字的湖南會館離張魯庵在上海的住所並不遠,那壹天,張魯庵很快找到那個地方了。大冷的天,老先生坐在會館壹間四壁通風的小房間裏,咳得像只老蝦壹樣蜷著身子。那淒涼的光景讓張魯庵眼淚也看出來了。他沒有驚動老先生,悄悄地回來了。

第二天,張魯庵讓家裏的老媽子用川貝雪梨紅酒加冰糖,燉了滾燙的壹罐,他用壹塊棉帕兒包了,雙手捧著,送到湖南會館來了。當時曾老先生正咳作壹團,張魯庵把那壹罐火燙的川貝雪梨紅酒擺到他面前時,老先生著實吃了壹驚。張魯庵對曾老先生說,他是他的門生張大千的朋友,受張大千之托,來看望先生的。他家裏是開藥房的,這些東西在我家裏都是現成的。快喝吧,喝下去咳得就會好壹些。以後,他說他會天天來看先生,直到先生不咳為止。第二天,張魯庵捧著川貝雪梨來時,還帶來了壹件皮袍子……這以後,還真的每天壹罐川貝雪梨,直到老先生壹聲也不咳了。這老頭兒是個人精,他不咳了,說話順暢了,那話也就出來了:“妳小子對我這麽好,必定是有求於我。妳要是客廳裏寫個中堂,寫副對聯,我這就開始磨墨。不過,妳們做生意、開藥房的,肯定是要我給妳寫招牌字,這我可要把話說到頭裏,妳快打消這個念頭。老髯翁可不能把壹世清白為這幾罐川貝雪梨和壹件皮袍子染汙了……這店鋪的招牌,妳就是殺老髯的頭,老髯也是斷然不寫的!”

張魯庵暗暗叫苦,天,他竟把話在前頭封死了。不過,張魯庵雖然沒有提要求,他還是隔三岔五地來。他見曾熙用的印泥暗淡無光,這天,他竟帶來壹盒印泥。老頭子打開壹試,他那雙老邁的眼睛壹下子放光了。

原來,張魯庵這個西泠印社的社員,多年來,就像他的祖上研究川貝枇杷膏羊膽丸和賽空青眼藥壹樣,反復研究印泥的配方。用心血凝聚成壹種特殊的印泥。這種印泥那種朱紅的顏色極為艷麗、還不滲不化,而且永不褪色,被圈內人稱為“魯庵印泥”,當作寶貝壹樣來收藏。這種印泥被炒得比黃金還貴。當時北京有個從皇宮裏出來的制造印泥高手叫做徐正庵,他做的印泥堪稱天下第壹。張魯庵的印泥出來後,書畫界購用印泥,就有“南張北徐”的說法了,說這兩人的印泥難分伯仲。當時曾熙這個行家壹見那印泥的顏色,立刻識別出來了,他用發抖的聲音說:“這可是魯庵印泥啊……”

“在下正是張魯庵,西泠印社的同道。有道是寶劍送英雄,名花送美人,這樣的印泥,只有老先生才配使用,這盒印泥,就送老先生了……”

這時,曾熙激動得兩只手都亂抖了。那沒牙的嘴裏“這、這、這可是比金子還貴的東西……”半天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後,他望著張同泰的老板,壹咬牙說:“說吧,妳要老朽寫什麽?除了招牌字,寫多少張都行……”

接著,兩人面對面坐下來。曾熙老人傾過上半身,他掏出了心裏話:“小兄弟,我是賣字的,我也知道,在這上海灘,我只要肯寫店鋪的招牌,銀子會滾滾而來。可是,這樣,妳到了南京路,壹眼看去,就全是我曾熙的字了。字這東西,最怕的就是濫,而字壹多,不管妳寫得多麽好,多了勢必就濫,濫了就會被人罵,我老頭子落個死了都被人罵幹什麽?老朽又不是沒有見過銀子的?家裏銀子多得好打墻,只不過安壹張三尺床。老頭子用不了許多銀子了。所以,這寫招牌字的口子斷不能開,我今天寫了張同泰的招牌,那李同泰、王同泰也會來找我,我就沒法子跟人家說話了……”

到這時,張魯庵也說話了:“我不要老先生寫招牌,我只求老先生寫壹個中堂。那是壹首詩,壹百多年前,我的祖上張梅只身從慈溪馬經村來到杭州,創下這樣壹份家業,他寫過壹首示兒詩,我想把他寫下來,裝裱好,張掛在家裏,以告誡後人……”

“成,我寫。”曾熙回答得很幹脆。

於是,壹張小紙片遞到曾熙老先生手裏,上面果真有壹首詩:

慈溪馬經壹張梅,

認同歧黃頭不回。

只求庶民得康泰,

道德掛心終不悔。

地無南北皆求索,

精心制藥心不虧。

我材化得燭灰去,

民眾口碑當墳碑。

曾熙把那張小紙壹扔,笑了:“狗屁不通,連平仄都不順!”

張魯庵又把紙推了回去:“我這個祖宗書是讀得少了點,可他兒子張耐仙就不壹樣了,二十掛零就考取了舉人……”

“舉人值個屁,我還是見過西太後的進士哩,不照樣落得街頭賣字?”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那張紙,“我們把它改得通順壹點怎麽樣?”

“不能改,壹個字都不能改!壹改就不是我祖宗的示兒詩了。妳寫明是張梅的詩,也就不會有人笑曾老妳啊!不過,平心而論,這首詩雖然做得不好,可是我老祖宗的壹腔真情,不是躍然紙上了嗎?”

曾熙開始寫了,不過嘴裏還在嘀嘀咕咕。什麽壹個平仄都不懂的人,卻那麽會賺錢,掙的銀子好打墻,而妳學富五車,卻要餓死街頭,這世道……

最後,賣字人按規矩落了款,用新得的魯庵印泥打上了那個“回雁峰下老髯”的大印。張魯庵歡歡喜喜地收下了。

三個月後,翻修壹新的杭州張同泰大門兩邊,就出現兩塊拋光得光芒四射的銅牌,上面“張同泰道地藥材”十四個大金字展現在世人面前。邊上原先還有曾熙的落款。人們端詳著那字,發現它果然是大家手筆,它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奧妙。連張大千也來看了,發現它果然是老師的手筆,頓時驚異不已。他問張魯庵用什麽法子得到先生的招牌字,張魯庵笑著,出示了所謂的老祖宗的那首示兒詩。果然,那平仄不通的八句詩的前七句,每壹句都嵌著壹個字……

據說,第二年的年底,張大千把曾熙接回杭州過年,在張同泰的大門口,老先生見到了這兩塊銅牌牌,老人頓時大發脾氣。最後,張同泰的老板跟他達成妥協,張魯庵當場把落款拿了下來,老人才肯罷休。所以,後世人們在張同泰大門口再看見這兩塊銅牌牌,會發現,它是沒有落款的。至於張魯庵偽造的平仄不通的老祖宗示兒詩,他盡管沒有掛出來,但他顯然已經把那些詩句刻印在自己心裏,他是把民眾口碑當作自己的墳碑了。解放後,他第壹個把自己的企業實行公私合營。到了晚年,他還把自己收藏的無價之寶全部的印章印譜捐給西泠印社。他是西泠印社自從成立以來,捐贈私人收藏品最多、最好的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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