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式家具是中國家具史上的巔峰之作。以其簡潔的線條、簡約的紋理、傳神的神韻、古樸的意境,成為中西藏家珍愛的熱門藏品。明式家具的迅速崛起是壹個傳奇,是文人對實用器具的興趣和審美轉化造就了這個傳奇。欣賞明式家具,可以觸摸到明清文人的精神世界。
文化名人喜歡做設計師。
即使是第壹次見面,我們也很容易區分明式家具和清式家具。前者是終極減法,簡單空靈,充滿文藝氣息;後者是極致的加法,厚重奢華,富貴滿堂。
明式家具的流行與當時主導社會審美的文人階層是分不開的。當時有大量的文人甚至文化名人參與明式家具的設計和制作。
明代著名戲劇家郜璉在《尊生八記》中設計了兩種家具。壹個是床,椅圈靠背像個框架,可以升降。“醉醺醺地躺著,看看書,躺著打發時間,真奇妙”,另壹種叫二向床,床柱上釘著銅鉤,用來掛瓶子。
戲劇家、作家屠龍收錄了專門為郊遊設計的便攜式家具,如折疊桌,可以拆開,打開成桌,折疊成盒,便於攜帶。行李箱類似於今天旅行用的行李箱;行李箱分層垂直,可以裝杯、盤、酒具、食物。
戲劇家李漁在《我的不經意的故事》中設計了壹把涼爽的椅子和壹把溫暖的椅子。凳子是壹個小矮凳。涼凳面是空的,裏面有壹個空腔用來儲存涼水。溫暖的椅子是壹張經過改造的書桌,底部有壹個燒木炭的抽屜。半個身子藏在桌子裏保暖,桌面也可以保暖。要出去的話,加幾個橫架,擡擡就行了。
唐伯虎不僅是壹位偉大的畫家,還是壹位家具設計師。他在臨摹五代顧的《韓熙載夜宴圖》時,除了原作的二十多件家具外,又增加了二十多件蘇州明式家具,涵蓋桌、案、凳、屏等。在《齊秦書畫人物畫面》中,他全景式地展示了明代文人的書風。畫中繪有屏風、竹椅、香燭、榻等30余種家具,體現了他在家具設計和結構上的天賦。
審美是壹種社會思潮。
文人參與家具設計是晚明壹個全新的社會現象。傳統中國人分為四類:士、農、工、商。文人學者普遍鄙視工匠,不屑與工匠交往。那麽為什麽這種現象在明末被打破了呢?要從明朝中後期的大背景中找答案。
經世致用是中國文人的傳統價值取向。但這壹理想在晚明官場難以實現,因為宦官獨攬大權,文官黨爭,使得官場生態環境十分惡劣。同時,明代中後期商品經濟發達,城市規模擴大,生活富裕。廟堂之上有爭權奪利,江湖之間有美景。有尊嚴有品質的城市生活像磁場壹樣吸引著文人階層。
更重要的是,壹股前所未有的人類解放潮流席卷了當時的中國。王陽明心學以“良知”為心的本體,以心為天下萬物之主宰。心學的修行方法是“知行合壹”。因此,文人生活中的詩詞書畫、文戲園林、戲曲,不僅僅是詩意的生活和奢華的享受,更成為文人追求天人合壹境界的路徑,創造壹個觀察大宇宙的小世界。追求美、欣賞美已經成為壹種社會時尚。在遊藝、立誌道學的風尚下,文人和工匠融合在壹起,研究衣食住行,包括家具。
追求心靈的閑適和自由,成為文人的壹種生活態度。明式家具風格古樸,銘文不多,但從幾件家具中,還是能感受到壹種精神追求。在故宮博物院裏,有壹件原本藏在揚州康山草堂的樹根家具。在董其昌的題詞中,有“松木無篇,直木不宜先伐”等句子,在陳繼儒的題詞中,有“翔舒雲翔,升木吉祥”等句子。南京博物院藏蘇州老藥店雷的畫案。足刻有“料美堅,工簡雅,靠假工,避我百年”的篆書;的弟子周有壹把紫檀椅子,斜靠在木板上鐫刻“若無事靜坐,壹日如兩天,活七十歲,便是壹百四十歲”,為明式家具增添了優雅和韻味。
是壹種哲學觀念的寄托。
因為文人的參與,明式家具不再僅僅是壹種生活用具,更是壹種哲學觀念的寄托,壹種“道”的體現。
文人階層喜愛明式家具,首先是因為其材料的自然美。王把材料之美列為明式家具美的第壹位。明式家具多由紫檀木、花梨木、雞翅木、鐵木、烏木等制成。黃華麗的圖案委婉迂回,如行雲流水,變幻莫測,有的簇擁成簇,絢麗多彩,被喻為浣熊頭、鬼面;翅木的紋理細長曲折,就像鳥類脖子和翅膀上的羽毛;紫檀在硬木中重量最重,顏色從棕紫色到濃黑色不等。雖然花紋不明顯,但顏色古樸幽靜,紋理致密凝重,有美玉瓊瑤之感,居諸樹之首。至於山毛櫸,即根部或樹幹上的傷痕,其紋理奇特,有葡萄紋、山水紋、虎皮紋、風雲紋等。使用櫸木材料是蘇聯家具的壹大特色,體現了以自然為美的取向。道教是自然的,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源之壹。明式家具盡可能展現木材之美,雕嵌技法僅在部分區域略有展現;盡量不用木釘和膠水,主要用榫卯結構,消除斧鑿痕跡,看起來自然;不需要刷漆,這樣不會掩蓋木頭。文震亨《長物誌》在談及書桌時認為“畫家尤俗”。明式家具的色彩溫暖含蓄,不刺激不張揚,是君子的品質之壹。
明式家具的造型簡潔幹凈,用線條塑造是其最大的特點,但最簡單的線條卻能表達最深刻的意境。明式家具的每壹條線都精致流暢,連直線都有方有圓,在書法中能讀出小篆的味道。這些線條留下的空間很大,簡單樸素,以少勝多,就像國畫中的留白。這種虛實相生,恰恰是中國哲學的精妙之處,充滿了禪意和理趣。申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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