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魯迅作品中的兒童形象
兒童形象是文學作品中兒童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征反映的載體,兒童文學作品是文藝反映社會生活的壹種特殊形式。我們在閱讀文豪魯迅的作品時可以發現,作品中有許許多多的兒童形象存在。通過研究,魯迅作品中的兒童文學形象呈現多元化的特點:有著鮮明的兒童視角;作品傳遞童真、童趣;作品充滿著親情;作品中都追求美的事物;作品中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這些都是作品中的可圈可點之處。
壹、魯迅作品中都是以兒童特殊的眼光去看世界,去反映生活。
在作品中有許多文句是帶著孩子稚嫩的思維方式來審視事物。《從百草圓到三味書物》壹文中,寫到少年魯迅為什麽要離開百草圓而去三味書屋時,作者以這樣的筆調去寫“我不知道為什麽家裏的人要將我送進書塾裏去了,而且還是全城中稱為最嚴厲的書塾,也許是因為拔何首烏毀了泥墻,也許是因為將磚頭拋到隔壁的梁家去了吧,也許是因為站在石井欄上跳了下來吧……都無從知道。總而言之我不能常到百草園了”。這發自內心的稚嫩的心聲,是當時魯迅最真切的呼喚,他不明白為什麽要離開百草園?為什麽要去書塾?魯迅從兒童的眼光、心理去猜測離開百草園的原因。文中的幾種猜想都是認為幹了壞事才被送到書塾裏去受到懲罰。魯迅從實際出發,筆下反映了兒童最原始、最本能的世界觀。兒童思考事情的邏輯推理是非順水推舟式的,心無雜念,合乎兒童從表面審視事物的特征。兒童的眼光及思維方式常常有不定的情感因素。如文章《阿長與〈山海經〉》中開頭這樣寫到“長媽媽,已經說過,是壹個壹向帶領著我的女工,說得闊氣壹點,就是我的保姆,我的母親和許多別的人都這樣稱呼她,似乎略帶些客氣的意思。只有祖母叫她阿長,我平時叫她“阿媽”,連“長”也不帶,但到憎惡她的時候,——例如知道了謀死我那隱鼠的卻是她的時候,就叫她阿長”。文中“阿長”是帶領魯迅的保姆,從家庭身份上,魯迅把她呢稱為“阿媽”,這是平常的稱呼,證明“阿長”在兒時魯迅眼裏是受尊敬的,如果當孩子與大人鬧矛盾時,孩子的心理最容易察覺,魯迅得知“阿長”謀死了隱鼠的時候,他就對“阿長”改了稱呼,就不把她叫“阿媽”,而直呼其最常用的稱呼——“阿長”。其中,我們可以領略到兒童在審視整個世界事物的好與壞時,用他們不成熟的思維的思考方式去定度。從兒童的眼光中所能看到的事物,就會帶著兒童的特征,兒童的眼光像壹潭清水,沒有半點雜質,從水中透射出的光線是最透徹的,有了兒童的稚嫩,而且又最真實的眼光,我們從魯迅作品可以感知兒童的內心世界發覺他們的真、善、美。文學作品中,讀者不能用成人的眼光去代替兒童的眼光。魯迅在這些作品中完善了這壹點。
二、魯迅作品中兒童形象符合他們的年齡特征。
孩子天真、淳樸傳遞著童真、童趣。如《百草園》中寫到“單是短短的泥墻根壹帶就有無限的趣味。油蛉在這裏低唱,蟋蟀們在這裏彈琴。翻開斷磚來,有時會遇見蜈蚣;還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會啪的壹聲,從後竅噴出壹陣煙霧……。”又如“冬天的百草園比較的無味,雪壹下,可就兩樣了。拍雪人和塑雪羅漢需要人們鑒賞,這是荒圓,人跡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來捕鳥……掃開壹塊雪,露出地面,用壹支短棒支起壹面大的竹篩來,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壹條長繩,人遠遠的牽著看鳥雀下來啄食,走到竹篩底下的時候,將繩子壹拉,便罩住了。”百草園裏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翻斷磚、按斑蝥、拔何首烏、摘覆盆子、捕鳥,這些活動都是魯迅筆下,兒童在百草園裏的專利。兒童是純美的,在他雙眸中壹切都是新奇無比,因此就有了十足充盈的自信心與相對自足的歡樂。成人缺乏兒童具有的天真、淳樸童趣。兒童在非常簡單的事情中得到愉悅,表現出天真,而成人絕對沒有兒童的那種原汁原味。“深藍的天空中掛著壹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壹望無際的西瓜……”。這是表現兒童最富有天真、童趣的景物描寫,勾起魯迅對兒童生活的向往,魯迅作品中的能反映童真、童趣的事情非常多,如童年時魯迅與閏土間的遊戲,和阿發他們去看社戲等,這些童真創作是很有意義的,它是人的意識覺醒的重要部分,更是作家們能分享相通的精神現象……向往到天真無邪的童年。魯迅在作品中那些童真童趣的描寫,那些屬於孩子時代的行為,是兒童熱愛大自然的,追求新知識,天真、幼稚歡樂心理的見證物。所以說魯迅作品中的兒童現形象他們所具有的天真、淳樸、傳遞童真童趣是魯迅文學作品中的壹個特點。
三、魯迅作品中兒童形象之間都充滿著親情。
作品《風箏》說的是小時候“我”不許小兄弟放風箏,不準小兄弟弄這種沒出息的玩藝,行為十分粗暴,得到明白遊戲之於兒童的意義,魯迅醒悟過來,自己當年的行徑,簡直是“對於精神的虐殺”。作品中“我”是壹生躬身實踐“解剖自己並不比解剖別人留情面”的人,作品往後描寫“我”企望“補過”時更加形象地抒寫了兩個美的情懷:由“不愛放風箏”“嫌惡”風箏,反對小兄弟放風箏,毀壞風箏到“送他風箏”,贊成他放,勸他放,我和他壹同放,這是多大的變化啊!“我”抖掉了精神的枷鎖似乎恢復了兒童的天性,“嚷著,跑著,笑著”,在歡樂的旋律中,極為簡短的語句隨著輕松的節奏跳躍著,好象重現了孩子們放風箏時活潑歡樂的景象。這種追悔無及的心情是美的,我們可以看出魯迅與他的兄弟間的情誼,特別是當“我”懷著壹顆“沈重”的心去討小兄弟的寬恕時,小兄弟卻“全然忘卻”,在“我”看來是“精神的虐殺”的壹幕。聽著往事反而驚異地笑著:“有過這樣的事嗎?“這段樸實無華的文字展示了兩個美麗的心靈,由親情築起心靈的長城,壹個嚴於自責,懇求寬恕自己的過失;壹個幼稚純真,全然忘卻別人的錯處。再如《故鄉》中少年閏土與“我”兩個形象,他們在小時候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在捕鳥、看瓜、刺猹等遊戲中加深了兩個人的右友情,作品中有如此的描述“啊!閏土的心理有無窮無盡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可惜正月壹過閏土須回家,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廚房裏,哭著不肯出門,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壹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壹兩次東西,但從此沒有再見過面”,從這段敘述中,我們可以發現“我”與“閏土”的友情宛如海深,那種兒童時代兩小無猜,壹種暢想。
四、魯迅作品中兒童形象都追求美好的事物。
作品《風箏》中不僅僅表達的是壹種愧疚之情,說明壓抑兒童遊戲的本能是錯誤的。忘我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風箏》是壹篇嶄新的作品,它表達的內容遠不及這些。《風箏》開頭這樣描述:“北京的冬季,地上還有積雪,灰黑色的禿枝丫杈於晴朗的天空中,而遠處有壹二風箏浮動,在我是壹種驚異和悲哀。”結尾又寫到“現在,故鄉的春天幽在這種異地的空中了,既給我久經逝去的回憶,而壹並也帶著無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肅殺的嚴冬中去吧,可是,四面又明明是嚴冬,正給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氣。”作品的開頭和結尾寫著壹個被壓抑、被封鎖住的春天。《風箏》在春風裏感到冬的肅殺。這仍然是壹首關於春天和青春的詩,是魯迅在繼續“尋求那逝去的青春”。《風箏》壹開始先由北京的寂寞的春天、灰暗的春光寫起。然後便是故鄉“春二月”的回憶,是“壹片春月的溫和”。風箏是故鄉春日的象征,是美好青春的象征,它引導讀者對美好事物的咀嚼與回味。《風箏》很熱切地表現著對春天、對青春的懷念,對美好事物的醉心和探求。它要求健康的、幸福的生活同春天的美景***存。如果,連春天都沒有了,還怎樣探求新的生活?現在,風箏事件已成為過去,小兄弟精神上的創傷也早已平復,而春天、青春已渺不可求。問中字裏行間透露著兒童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作品《故鄉》裏,“我”回到故鄉時,由於母親提到了閏土,“我”回憶了二十多年前的故鄉及閏土,特別是兒時與閏土壹起玩耍的情景。文中給我們展示了壹幅意境特別優美的畫面“這時候,我的腦海裏忽然閃出壹幅神異的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壹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壹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壹個十壹、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壹柄鋼叉,想壹匹猹盡力地刺去,那猹卻將壹扭,反而從它的胯下逃走了。”多美的畫面啊!二十年之後,“我”還記得這畫面,可見少年時的“我”對美好的事物記憶之深,只有那些最能使人產生甜美回憶的事物能藏在記憶的深處,永不磨滅。那段腦海中的晶瑩之花,永遠開在“我”的心中,孩提時代的“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他在水果店裏出賣罷了。”閏土帶給“我”眾多美好、新鮮的事物。這對“我”的誘惑力是巨大的。二十年之後,“我”又回到故鄉,而故鄉到處是蕭條的景象,“啊!這不是我二十年來時時記得故鄉?”美好的故鄉壹去不復返了,包括閏土在內。閏土已不再是兒時的閏土了,時遷物非,傷心之極,那中低落的情緒越發襯托出少時美麗的故鄉在“我”心中的地位。《故鄉》從另壹個側面反映出少年兒童形象對那些美好事物的追求,因為美是人人所追求的目標。
五、魯迅的作品帶著作者故鄉的味道。
紹興地區濃郁的鄉土氣味,深厚的文化底蘊,風俗、習慣、文化,全都展現在讀者的面前。作品《社戲》顯示出了濃郁的鄉土氣息。社戲又叫春賽,即春天舉行的賽會,舊時民俗,在節日或者神的生日準備依仗、鑼鼓、雜戲等迎神像出廟,周遊街巷或村莊,叫做“賽會”。《社戲》中對這種戲也有具體的描述。《社戲》以江南農村為背景,展現出壹幅記憶中理想的農村畫卷。作者筆下外祖母家的平橋村是壹個離海邊不遠,極偏僻的,臨河的小村莊。這個偏遠的海邊小村,較少受世俗的浸染,更多地保留了自然的淳樸氣質,是“我”的壹方“凈土”,又是壹方“樂土”。作者把眾多的兒童形象如“我”、“阿發”“雙喜”“桂生”等置身於充滿泥土芬芳的江南水鄉中,是別有用意的,再如《故鄉》中的江南景色描寫,《百草園》中對故鄉特有的描繪,無不折射出故鄉紹興的特點。《阿長與〈山海經〉》中寫到:“哥兒,妳牢牢記住!”她極其鄭重地說,“明天是正月初壹,清早壹睜開眼睛,第壹句話就得對我說:‘阿媽,恭喜恭喜’記得麽?妳要記住,這是壹年的好運氣的事情。不許說別的話!說過之後,還得吃壹點福橘。”她又拿起那橘子來在我的眼前搖了兩搖,“那麽,壹年到頭,順順溜溜……。”這是紹興地區特有的風俗習慣。魯迅是紹興人,魯迅在許多作品中把紹興的濃郁鄉土氣味與兒童形象疊加在壹起,更加可以看出魯迅有名壹種思鄉情節和對兒童時代的向往,兩者出現在作品中,是魯迅理想中完美事物的結合。讀魯迅的這些作品猶如欣賞壹幅處身於江南水鄉的牧童吹笛圖,給人壹段悠揚、回味的思鄉曲。
六、魯迅兒童文學作品中的語言都滲透著兒童的特點。
魯迅作品中兒童的語言都符合他們天真爛漫的特征,符合年齡特點。《社戲》》中寫“我”、雙喜、阿發壹行人看社戲回去在途中摘羅漢豆的事,其中寫到“‘阿發,阿發,這邊是妳家的,這邊是六壹公公家的,我們偷哪壹邊的呢?’雙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說。我們也都跳上岸。阿發壹面跳,壹面說道,‘且慢讓我來看壹看罷。’他於是往來的沒,摸了壹回,直起身來說道,‘偷我們的罷,我們的大得多呢!’”其中寫阿發勸大家偷他家的羅漢豆,可以看出啊法的大氣與爽快,沒有成人味,符合兒童的天真。《故鄉》中寫少年閏土的言語“他說‘這不能。須大雪下了才好。我們在沙地上,下了雪,我掃出壹塊空地來,用短棒支起壹個大竹扁,撒下秕谷,看鳥雀來吃時,我遠遠地將縛在棒上的繩子只壹拉,那鳥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麽都有:稻雞,角雞,鵓鴣,藍背……”閏土又說:“現在太冷,妳夏天到我們這裏來。我們日裏到海邊也檢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觀音手也有。”少年閏土是壹個聰明,熱情,生氣勃勃的小英雄,從他的滔滔不絕的言語中能知曉,從上述閏土的話語中,我們可以知道,孩子腦中盡裝著那些好玩的事物,這是他們所感興趣的,符合兒童好玩的天性。兒童的語言沒有成人的那種矯飾、含蓄,它是壹種純真的,眉頭任何雕飾的。“言為心聲”,魯迅作品中餓兒童形象的語言並不多,我們卻能雜愛著些言語中體味出兒童的心理,許多地方都表現出兒童熱愛大自然、熱愛新鮮事物、熱愛生活的心態。諺語中也滲透著著些兒童形象之間的純美的友情和他們各自的品性,魯迅又在兒童的言語中向讀者展示了活生生的兒童形象。
魯迅不愧是壹代文豪。在他的文學作品中,讀者們可以領略到巨匠獨壹無二的寫作手法,他以巧妙地安排,把作品中兒童形象多方面的特點展示給了大家。綜觀現代文學作品中的兒童形象,有許多是受到魯迅的影響。熟悉魯迅作品中的兒童形象特點,能給當代文學創作兒童形象的處理有典可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