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廠除了能用來生產汽車還能幹什麽?
如果妳想不到,聖彼得堡亞歷山大·貝格洛夫州長最近搞了壹個項目,可以釋放妳的想象力。
“政府計劃將聖彼得堡壹些關閉的汽車廠改為教學用地。”貝格洛夫州長在聖彼得堡國立海洋技術大學的壹次會議上宣布,“技術學院和高等院校的學生將來可以在那裏實習。”
不過,把工業園區用作教育場地不是壹句話的事,設想能否落地還得看政府與車企的協商。
聖彼得堡***有豐田、日產和現代三家公司,目前已有壹家接受了政府這項協議,但貝格洛夫州長沒透露是哪家。
“這將是俄羅斯第壹個這樣的項目。”
貝格洛夫州長這話叫人浮想聯翩:俄羅斯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這樣的項目嗎。
答案是:
很可能會有。西方制裁導致車企外流,但工廠還在,這麽大規模的資產不能就此閑置。
自普京下令對烏克蘭采取軍事行動以來,俄羅斯受到的制裁超5532次,壹舉超過伊朗,成為全世界受制裁最多的國家。
俄羅斯七大銀行被踢出SWIFT,半導體技術、航天航空技術、乃至醫療產品的對俄出口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盡管《日內瓦公約》裏明確寫著醫療服務不在制裁之列。
把俄羅斯“打倒”後還要踏上千萬只腳,於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被打成“毒草”;美國民眾自發將伏加特倒入下水道;甚至當壹個國家被制裁的時候,連那個國家的壹只貓、壹棵樹都帶著原罪,貓科動物國際聯合會禁止旗下各國機構培育或飼養俄羅斯藍貓,“屠格涅夫樹”被禁止參加“歐洲年度樹木”評選;不知會不會有壹天門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也成了制裁的對象。
輪番制裁之下,俄羅斯到底損耗了幾分元氣尚不能肯定,反正俄羅斯的汽車產業是半死不活了。
廠商:難為無米之炊
廠商最先感受到戰爭不能承受之重,連俄羅斯最大的車企AvtoVAZ都被壓得氣喘籲籲。
AvtoVAZ於上世紀90年代私有化,2016年成為法國雷諾的子公司,俄烏戰爭爆發後,Avtovaz因零部件短缺、失去法國合作夥伴雷諾而停產,去年5月國有化後,公司開始生產Lada,但大幅裁員還是暴露了公司的萎縮態勢。
被收歸國有的當月,AvtoVAZ提出,公司願支付壹次性付款為補償,希望伊熱夫斯克工廠工人主動辭職,因為公司將把更多生產活動集中在600公裏外的陶裏亞蒂的主要工廠,雖然據內部人員說,陶裏亞蒂工廠也已是個“被弄壞了的玩具”。
但不管怎樣,能復工就是好消息,相對俄羅斯那些徹底停擺的工廠來說。
比如現代的聖彼得堡工廠。
今年1月份的時候,現代俄羅斯分公司的采購部主任鄭賢哲成天頂著“焦慮”兩個字上班。
“我們每天都在設法開工。”公司也和俄羅斯相關政府部門反復磋商,復產復工卻仍遙遙無期。
實際上,去年8月,現代聖彼得堡工廠的交付量就已經是0了。沒有產量,聖彼得堡工廠就成了燒錢的無底洞,起初現代還不甘心就這麽放棄這片體量可觀的市場,實時監控著俄烏沖突的動態,期待盡快恢復正常運營。
可惜,現代、日產、豐田等壹眾車企拿到的劇本都是壹樣的:停產、觀望、裁員、轉讓工廠、撤離俄羅斯市場。
今年3月,現代聖彼得堡工廠出售的相關談判已進入尾聲,俄羅斯車市版圖又多了壹道裂縫。
車企紮堆出走,整個車市陷入了史無前例的坍縮。今年2月1日,路透社的數據顯示,2022年俄羅斯汽車產量同比下降了67%,去年5月是俄羅斯汽車產量跌幅最大的時候,這壹數字竟達到了97%,而上壹次車市駛入冰谷還是在蘇聯剛解體時。
戰火才點燃兩個多月,產量就跳水,與西方脫鉤的負面效應未免傳導得太快了。
要說起個中原由可真是復雜。俄羅斯供應鏈長期對外依賴傾向嚴重;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禁止或復雜化了關鍵汽車零部件的進口;俄羅斯基建落後;俄羅斯車企為提高效率而采用的即時庫存管理……N多根稻草擰成的韁繩足夠勒死俄羅斯汽車這頭駱駝了,就算勒不死至少也能讓他暫時窒息。
車廠工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戰爭的車輪碾過俄羅斯車市,廠商固然失去了銷量,失去了利潤,失去了資產,失去了市場,可車廠的工人卻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骨骼碎裂的聲音。
在AvtoVAZ打工的米哈伊爾,在AvtoVAZ停產期間,如同該公司所有工人壹樣,只能領到原來工資的三分之二。
AvtoVAZ的月均工資本為47000盧布,停產後降至約30000盧布,而米哈伊爾所生活的薩馬拉地區正常工資在40000盧布左右。
為了生計,米依哈爾不得不兼職賺外快,因為“很少有工廠工人有積蓄,大多數人靠薪水過活。”
米依哈爾為地方政府承擔了壹些工作,比如拆除舊公***設備、割草、挖花壇以及粉刷消防栓等,每40小時的報酬為13800盧布。
“地方當局組織了這些工作,以減緩人們流出城市的速度,其他人則從事送餐快遞員的工作。”還有壹些人在擔任貨物裝卸工,有出租車司機執照的則以開出租車為兼職。
盡管生活比以前更勞碌和清苦,米依哈爾卻覺得自己是被上帝眷顧的,因為他只有“兩個孩子”,晚餐還能“吃上土豆”,雖然“沒有面包”,更重要的是,他“沒有任何貸款要還清,這很好。”
同事亞歷山大·克尼亞澤夫的境遇則明顯不如他,亞歷山大·克尼亞澤夫熬過了停產,卻在復工後失業。
他是AvtoVAZ在將生產轉移到陶裏亞蒂工廠時被遣散的壹員。
“他們不再需要那麽多技術人員了”,因此公司給了工人兩個選擇,第壹,離開公司,公司將支付200000盧布遣散費;第二,留在伊熱夫斯克工廠,在沖壓車身零件的車間裏繼續揮灑汗水。
“這是在糟糕和糟糕之間做出的選擇。”亞歷山大·克尼亞澤夫說,他選擇了離開公司,打算尋找下壹個崗位。
可工作沒那麽容易找。
盡管聖彼得堡的亞歷山大·貝格洛夫州長曾表示,“不友好國家”的車企離開聖彼得堡後,來自“友好國家”的公司會補上他們的缺兒。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汽車工廠旨在生產特定型號的車,不能簡單地由另壹家公司改裝或改造來生產汽車,而中國現在的車型與2000年代的相去甚遠。”這句話不僅碾碎了貝格洛夫州長畫的餅,也打破了許多人的幻想。
何況,西方制裁下,俄羅斯人可支配收入減少,中產階級萎縮,即使是來自“友好國家”的公司也很難證明,為了這樣的市場花重金打造產線是合理的,那麽哪有這麽多崗位能安置像亞歷山大·克尼亞澤夫這樣的人呢!
如此壹來,俄羅斯的無數個“亞歷山大·克尼亞澤夫”就不得不“在糟糕和糟糕之間”做出選擇後,又面臨“是餓死還是戰死”的選擇。
參軍是俄羅斯當下為數不多的能擺脫貧困的途徑之壹,盡管不是很有吸引力,卻不失為絕境中的壹條出路,很多車廠工人也確實想到過這條出路。
米哈伊爾說:“有壹天我在輪班後和其他工廠工人談論起烏克蘭,許多同事的積蓄即將用完,他們開玩笑,馬上他們將不得不根據合同去‘戰鬥’。”
“他們說:‘如果他們被殺,至少他們的孩子將得到七百萬盧布。’但這只是‘幽默’,就像當壹個人歇斯底裏時,他們很害怕,但他們在笑。”
然而,荒誕之處在於,明明車廠打工人即將失去嘴裏的最後壹片面包,可去年6月,官方數據卻顯示俄羅斯失業率處於歷史最低水平3.9%,俄羅斯經濟部部長馬克西姆·雷謝特尼科夫以此為依據,駁斥了有關戰爭導致失業率急劇上升的任何說法。
3.9%數據與現實顯然極不相稱,莫斯科新經濟學院經濟學教授魯本·埃尼科洛波夫指出,汽車行業的困境被“隱性失業”所掩蓋,工人沒有被解雇,而是被無限期休假。
“在俄羅斯,由於休假做法等俄羅斯勞動力市場的特殊性,經濟危機不會導致大規模失業。”埃尼科洛波夫說。
的確,去年2月24日,俄烏戰爭爆發後,大眾、日產、現代、三菱等企業暫停了在俄羅斯的業務,並以法定三分之二的工資讓工人休假,戰爭進行了半年後,據路透社統計,車企外流已導致超過14000名俄羅斯汽車工人休假。
隨著戰爭的持續,這些工人中許多人的未來都籠罩在不確定下。
過去幾十年來,俄羅斯汽車行業是眾多外國投資者眼中的香餑餑,這壹行業也壹度成為俄羅斯最大的“雇主”之壹。
俄羅斯政府數據顯示,汽車行業在2020年雇用了約400000人,間接養活的工人約400萬,如今大廈將傾,不知將有多少工人成為被壓死的螻蟻。
這樣的局面必須得到控制,因此莫斯科市長謝爾蓋·索比亞寧在博客上宣布,將雷諾莫斯科工廠用於生產“莫斯科人”品牌的汽車。
“外國業主決定關閉雷諾莫斯科工廠,這是他的權利,但我們不能讓成千上萬的工人失業。”可除了車廠關閉、工人失業,俄羅斯車市目前還有壹個急待解決的問題——“即使能生產出汽車,也很難找到買得起的人”。
買不起的汽車
在俄羅斯壹家大公司任職的安東是歐洲汽車的忠實愛好者。
攢夠了錢後,他終於在去年12月搶購到壹輛二手斯柯達。
盡管這輛二手車要價250萬盧布, 價格比壹年前貴了近100萬,可他還是二話不說地掏了錢。
俄羅斯市場上二手歐洲汽車庫存已很緊張,因而能搶到壹輛裏程數低的二手歐洲汽車,令安東覺得自己真是個lucky dog。
安東說:“新車現在只是富人的專利,除非是拉達或其他國產車。”要是想買全新的斯柯達,他還得再多花100萬盧布,而這根本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價格。
新車價格瘋漲在車市帶起了壹波炒作行為:有購買能力的人瘋狂買車,只等價格上漲後倒賣給別人賺壹波差價。
為此汽車專家、聖彼得堡交通管理局專家德米特裏·波波夫只得站出來說兩句:“現在我們必須保持冷靜,看未來三四個月市場如何發展。妳絕不需要瘋狂買車,這輛車的價格已經翻了壹番,不會再上漲了,很可能會反彈。”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買車都是為了投資,部分人只是恐慌,誰知道今天不買,明天會不會更貴,而且俄羅斯像安東這樣忠實於歐洲汽車的人大有人在,他們連夜下單,只為搶到國內所剩無幾的歐洲汽車。
新車價格嚇死人,更便宜的二手車成了消費者的首選。
分析機構 Autostat的數據顯示,2022年俄羅斯新車支出減少了壹半以上,銷量下降58.8%;二手車支出增長了14%,占汽車總銷量的近四分之三,而2021年這壹占比還是55%。
但二手車的火熱難以挽救俄羅斯車市整體的低迷。
去年,俄羅斯通貨膨脹率達11.9%,俄羅斯人的實際可支配收入下降約1%,而新車平均售價上漲17%,達到233萬盧布,二手車上漲32%,約漲了90萬盧布。
二者疊加的結果就是,2022 年俄羅斯新車和二手乘用車的總體支出下降了 15% 以上。
車企外流、產量驟降、零部件緊缺、關稅上漲、物流昂貴、車價飛升、銷量雪崩、車市坍縮……這些自然驚動了克林姆林宮裏的普京。
他壹再敦促俄羅斯政府務必想辦法控制住汽車價格,或許官員們真能想到對策將汽車價格快速下探,但消費者在短期內卻不得不為修車難、修車貴的問題頭大。
比如下面這位老兄。
修車?難!
去年4月的壹天,當Gadzhiev的壹輛斯柯達發動機發出“劈啪”聲時,他的心沈了下去。
俄烏戰爭後,修車成了燒錢的事,多數人即使還能找到汽車配件,也拿不出買配件的錢。
Gadzhiev快要急哭了:“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修車未必會比買車便宜。”而且要等幾個月後,配件才能到貨,可他根本等不了這麽久。
Gadzhiev擁有壹支由四輛汽車組成的車隊,他將這些車租給出租車司機,以此維持他在莫斯科滋潤的生活。如果真等幾個月,Gadzhiev無疑要蒙受筆不小的損失。
於是Gadzhiev在公***論壇上發帖找配件。
之後他先後接到幾十個電話,其中壹些人自稱“配件經銷商”,他們信誓旦旦地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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